林夜被废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青云城。
第二天一早，天阴沉沉的，还下起了小雨，仿佛老天爷也在为昨天的事儿掉眼泪。
林夜住的那个偏僻小院外，早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有林家的子弟，也有旁系的族人。
他们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眼神里有好奇、怜悯，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轻蔑。
“啧啧，昨天还是高高在上的少主，今天就落魄成这样。”
“听说他那个剑体是废的，根本没法修炼。”
“活该，以前仗着天赋好，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
这些难听的话，就像冰冷的雨水，透过窗户的缝隙，钻进屋里。
林夜盘腿坐在冰冷的床上，对外面的喧嚣充耳不闻。他试着按照最基础的引气法诀，引导天地灵气入体。可那灵气刚一进经脉，就被丹田里那九道深渊吞得一干二净，连个水花都没冒。
这九渊剑体，简直就像九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他皱着眉头，回想起昨天在祠堂里，剑体吞噬了他大量灵力和精血后，那微微的悸动。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冒了出来——难道，这剑体不是不能修炼，而是需要……更强大、更纯净的能量，甚至是……某种极端的刺激？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还夹杂着几声故意拔高的惊呼。
“柳家的人来了！”
“是柳清雪小姐！她怎么来了？”
林夜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起身，推开门，走进细雨蒙蒙的院子里。
只见院门口，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柳清雪穿着一身白衣，撑着油纸伞，后面跟着她爹——柳家大长老柳擎，还有几个护卫。
柳清雪还是那么漂亮，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可现在，她脸上那温柔的笑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高在上、冷漠又疏离的表情。她看着站在雨里的林夜，眼神里没有旧情，只有审视，还有一丝嫌弃。
“林夜。”她开口了，声音清脆，却冷得像冰。
林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得让人发毛。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让他看起来有点狼狈，但他挺直的脊梁和深邃的眼眸，却让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被审判的那个人。
柳清雪被他这种平静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舒服，微微皱了皱眉，不再废话，直接对旁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护卫会意，走上前，把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递给林夜。
柳清雪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这是当年咱俩订婚的信物，‘青玉剑佩’。今天，我柳清雪特来奉还。”
她顿了顿，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屏息凝神的围观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决绝的宣告意味：
“从今天起，我柳家和你林夜，婚约作废，再无瓜葛！”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退婚！居然当众退婚！
在林夜刚刚被废，处于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他曾经的未婚妻，竟然带着信物，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决绝地退婚！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在伤口上撒盐，是要把林夜最后一点尊严都踩在脚下！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林夜身上，有同情，有鄙夷，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
林夜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滔天的怒火和屈辱，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他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让他勉强保持住表面的平静。
他没有去看那个锦盒，而是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剑锋，直刺柳清雪：“为啥？”
柳清雪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扬起下巴，像一只高傲的天鹅，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势利：“为啥？林夜，你何必自取其辱？”
“曾经的你，是林家天才，少主之尊，确实有资格和我并肩。可现在的你……”她上下打量了林夜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堆垃圾，“道基有缺，修为尽废，不过是一个连剑气都无法凝聚的废物！”
“废物”两个字，她咬得极重，就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林夜的心口。
“我柳清雪的未来，是追寻无上剑道，是翱翔于九天之上！岂能和你这样一个前途尽毁的废人绑在一起？平白耽误我的前程，沦为整个青云城的笑柄！”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刻薄，一句比一句无情，把过往所有的情谊都撕得粉碎，也把在场所有人心里那层虚伪的面纱扯了下来。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林夜听着她的话，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但他反而笑了。那笑容，冰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决绝。
“好！好一个废物！好一个耽误前程！”他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穿透力。
他猛地伸手，不是去接锦盒，而是直接把它打翻在地！
“啪嗒！”
锦盒摔在泥水里，盒盖翻开，那枚通体剔透的青玉剑佩滚了出来，沾满了泥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林夜俯身，却不是去捡那玉佩，而是捡起了自己那柄普通的精钢长剑。
他手持长剑，目光再次落在柳清雪那张错愕又羞恼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像誓言一样响彻在每个人的心里：
“柳清雪，今天你把我当垃圾，他日我若执剑凌云时……”
他双手握住剑身，猛地用力！
“铿——！”
一声刺耳的金铁断裂声响起！那柄精钢长剑，竟被他硬生生掰成了两截！
断剑被他随手扔在泥泞之中，和那枚沾满污泥的青玉剑佩躺在一起。
“……必让你，让你柳家，跪迎我之剑锋！”
说完，他不再看柳清雪和柳家众人那难看的脸色，也不理会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和那些惊骇欲绝的目光，转身大步朝着院外走去。
雨下得更大了，冰冷地打在他的身上，却无法浇灭他心中那团复仇和力量的烈焰。
就在他掰断长剑，立下血誓，心神激荡到极致的刹那，丹田深处，那九道一直缓慢旋转、吞噬灵力的深渊，其中一道杀戮剑渊，仿佛被这极致的屈辱、滔天的恨意和决绝的杀心所引动，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冰冷的杀戮剑意，如同沉睡万古的凶兽，第一次睁开了它猩红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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