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种植互助联盟”正式挂牌那天,居委会的李主任来了,街道办事处的王副主任也来了,甚至还有报社的记者扛着相机。
四合院里外挤满了人,八个院子近两百号居民几乎都到场了。
林飞站在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声音沉稳有力:“‘向阳联盟’不是要搞什么大事业,就是想让大家的日子过得好一点。技术我们免费教,困难我们一起扛。但有个原则——不搞形式,不树典型,不脱离实际。”
台下掌声雷动。
李主任讲话时重点表扬了四合院的“无私奉献精神”,王副主任则承诺街道会给予“适当支持”。
记者拍了不少照片,说要在报纸上发个“短讯”。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直到三天后。
---
区里突然来了工作组,带队的是个脸生的中年干部,姓刘,自称是区生产办公室的副主任。
工作组直奔四合院,进门就问:“谁是林飞?”
林飞迎出来:“我是。请问……”
“有人举报你们搞地下工厂,非法经营。”刘副主任板着脸,“我们要检查。”
院里的人都愣住了。
“地下工厂?我们哪有什么工厂?”秦淮茹急了。
“沼气池是不是你们搞的?羊奶、酸奶是不是你们在卖?还有那些蘑菇、蔬菜,是不是在私下交易?”刘副主任一连串质问,“这是典型的资本主义尾巴!”
气氛骤然紧张。
“同志,您先别急。”林飞依然镇定,“沼气池是省农科院批准的技术试验项目,有文件。羊奶、酸奶是自家养羊的副产品,多余的才分给邻居,不叫卖。蘑菇、蔬菜更谈不上交易——我们是互助种植,各家种各家的,互相帮衬。”
“互助?我怎么听说你们还搞‘联盟’?这是拉帮结派!”
“联盟是街道备案的,居委会李主任也知道。”棒梗忍不住插话,“那天挂牌,街道王副主任还来了!”
刘副主任脸色变了变:“这些我们会核实。现在,我们要检查你们的账目。”
“账目?”许大茂心里一紧。
“对,听说你们还搞什么‘工分制’?记工分的本子,全部拿出来。”
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林飞沉默了几秒:“好,我们配合检查。棒梗,去把账本拿来。”
账本是阎埠贵管的,记得清清楚楚——谁干了多少活,记多少工分,工分能换什么,一笔一笔,明明白白。
刘副主任翻了半天,没找出问题,脸色更难看了。
“这些菜地、羊圈、鸡舍,占用了公共空间,经过谁批准了?”
“我们院子里的空地,以前是垃圾堆。”林飞平静地说,“是我们自己清理出来、自己改造的。屋顶种菜,更没占用谁的空间。”
“屋顶是公家的!”
“那屋顶漏水的时候,公家管了吗?”聋老太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三年前大雨,我们院三户人家屋顶漏雨,是我这老太婆领着大伙自己凑钱修的瓦。现在我们在自己修好的屋顶上种点菜,犯哪条法了?”
刘副主任被问住了。
工作组又检查了沼气池、羊圈、鸡舍,甚至挨家挨户看了各家的菜盆、菌棒,没发现什么“非法经营”的证据。
最后,刘副主任不甘心地说:“虽然没有发现严重问题,但这种搞法容易走偏。从今天起,‘向阳联盟’暂停活动,等待进一步调查。”
这话一出,院里炸了锅。
“凭什么?”
“我们种点菜碍着谁了?”
“你们这是欺负人!”
林飞抬手压住众人的情绪:“我们服从组织决定。但在调查结果出来前,菜还得浇水,羊还得喂,鸡还得养——这些都是活物,等不起。”
刘副主任想了想:“日常维护可以,但不能扩大规模,不能搞集体活动。”
“好。”
工作组走了,留下满院的压抑。
---
“肯定是有人眼红举报的!”许大茂气得跳脚。
“现在说这个没用。”林飞很冷静,“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家让停就停呗。”阎埠贵唉声叹气。
“不能停。”棒梗突然说,“停了,就真的认错了。我们没错,为什么要停?”
“可工作组……”
“工作组查的是‘非法经营’。”棒梗思路清晰,“我们只要证明我们不是经营,是互助,是试验,就行了。”
“怎么证明?”
“找农科院。”棒梗说,“我们的立体农业试验,是农科院备案的项目。请他们出具证明。”
“还有街道、居委会,”赵晓梅补充,“那天他们都来了,还讲话了。请他们作证。”
林飞点头:“这是个办法。但工作组那边,得有人去说明情况。谁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这活儿不好干,弄不好就是顶撞上级。
“我去。”棒梗站起来,“试验是我负责的,我最清楚情况。”
“你还年轻……”秦淮茹担心。
“正因为年轻,说错话也不怕。”棒梗笑了笑,“妈,放心,我有分寸。”
---
棒梗先去了农科院。
接待他的是陈同志,听完情况后,陈同志皱起眉头:“小贾,你们搞的这个互助联盟,确实有点敏感。现在这形势……你懂的。”
“我们就是种菜养鸡,没干别的。”
“我知道。”陈同志叹气,“这样,我以农科院的名义,出一份技术试验证明。但只能证明你们的种植、养殖技术是科研项目,不能证明你们的‘联盟’合法。”
“这就够了。谢谢陈老师!”
拿着农科院的证明,棒梗又去了街道。
王副主任不在,只有李主任在办公室。
“李主任,那天您也去了我们联盟挂牌……”
“小贾啊,”李主任打断他,压低声音,“这事儿不好办。有人举报到区里了,我们街道也只能配合调查。你们啊,还是低调点好。”
“可我们没做错什么啊。”
“有时候,做没做错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看。”李主任意味深长地说,“这样,我以居委会的名义,写个情况说明,证明你们院里确实困难,大家互相帮衬是自发的。但‘联盟’这个词,最好别用了。”
两份证明到手,分量却轻飘飘的。
棒梗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沉甸甸的。他第一次体会到,想做点实事,光有技术不够,光有热情也不够。
还得有关系,有靠山。
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有什么关系?
---
回到院里,大家都在等消息。
听完棒梗的汇报,所有人都沉默了。
“农科院、街道都不敢担责任,”傻柱苦笑,“咱们还能指望谁?”
“省农业厅的杨工。”林飞突然说,“沼气池项目是他批的。他是技术干部,说话比行政干部硬气。”
“可咱们跟杨工不熟啊……”
“我去找他。”林飞站起来,“当年沼气池项目,我跟他打过交道。这人正直,讲道理。”
“现在就去?”秦淮茹看了看天色,已经傍晚了。
“现在就去。晚了,工作组把报告交上去,就难改了。”
林飞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院里的人等着,谁也没心思吃饭。
---
省农业厅宿舍楼,杨工刚下班回家,就看见门口站着个人。
“林飞同志?你怎么来了?”
“杨工,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林飞开门见山,“我们院遇到麻烦了。”
听完情况,杨工沉吟良久。
“你们这个互助联盟,想法是好的。但确实容易让人抓把柄。”杨工说,“现在有些人的思想,还停留在老框框里。见不得新东西,见不得群众自己想办法。”
“所以想请您帮我们说明一下情况。沼气池是我们搞的,立体农业也是从沼气池项目延伸出来的,都是正经的农业技术试验。”
杨工点点头:“这个我可以证明。明天我去区里一趟。不过林飞啊,你们也得注意方法。别叫什么‘联盟’,就叫‘种植技术交流小组’。别搞什么工分制,就叫‘互助记录’。换个说法,本质不变。”
“我明白了。谢谢杨工!”
“不用谢我。”杨工摆摆手,“我是搞技术的,最看不惯那些不懂装懂、乱扣帽子的人。老百姓想办法改善生活,有什么错?”
---
第二天一早,杨工果然去了区里。
不知道他怎么说的,下午,工作组又来了。这次刘副主任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经过调查,你们的情况基本属实。沼气池是农业厅批准的技术项目,立体种植是农科院的试验,互助活动是群众自发行为。”
院里的人松了口气。
“但是,”刘副主任话锋一转,“‘向阳联盟’这个名字太大,容易引起误解。以后就叫‘四合院种植互助组’,范围限定在你们本院。其他院子想学技术,可以通过街道组织学习交流,不能搞成固定组织。”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谢谢领导。”林飞表态,“我们一定按规矩办。”
工作组走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
---
晚上,院里开了个会。
“虽然名字改了,范围限了,但该做的事还得做。”林飞说,“只是要更注意方法。”
“其他院子怎么办?”孙大妈院子的代表特意跑来问,“我们还等着学新技术呢。”
“学,照样学。”棒梗说,“只是不搞集体活动,我们私下教。一家一家地教,不声张。”
“那材料呢?菌种呢?”
“需要什么,告诉我们,我们帮你们买。钱你们自己出,我们不多收一分。”
“行!有你们这句话就行!”
人散了,院里恢复了平静。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棒梗,”秦淮茹叫住儿子,“妈问你,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你还干吗?”
棒梗想了想:“干。但会更聪明地干。”
“怎么聪明?”
“技术要做实,关系要搞好,话要会说。”棒梗说,“今天杨工教我的——做十分,说七分。留三分余地,不让人抓把柄。”
秦淮茹看着儿子,忽然觉得他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莽撞的少年,而是一个懂得在现实夹缝中寻找出路的大人了。
---
夜深了。
棒梗坐在桌前,摊开笔记本,写下今天的教训:
“一、技术过硬是根本,但光有技术不够。
二、群众支持是基础,但光有群众不够。
三、合法合规是保障,手续必须齐全。
四、留有余地是智慧,不把话说满,不把事做绝。”
写完后,他合上本子,走到窗前。
院子里,月光如水。
沼气池静静地卧在后院,羊圈里传来轻轻的咀嚼声,试验田的架子上,黄瓜藤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这一切来之不易。
而守住这一切,比创造这一切更难。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他知道,这片屋顶下的绿意,不仅是蔬菜,不仅是蘑菇,也不仅是鸡蛋和羊奶。
那是希望。
是普通人在艰难岁月里,用双手创造出的、一点点向上的希望。
而希望,是压不垮的。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暴风中文(m.baofengzw.com)我在四合院开人性改造所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