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孙坚率军一路高歌猛进、破城夺关,袁术心中却愈发不安。他担心孙坚一旦攻下洛阳便会脱离掌控,于是在关键时刻,竟直接切断了前线粮草供应。孙坚被迫停止向洛阳进军,连夜单骑驰回鲁阳,面见袁术。
营帐之中,孙坚压抑着怒火,直视袁术:“我投身于将军麾下,上为讨伐国贼董卓,下也为报将军家族私仇。我孙坚与董卓并无旧怨,今日将军却怀疑我的用心,断我粮草。如今将士在前方浴血拼杀,洛阳近在眼前。我只问将军一句:我孙坚,究竟是忠是奸”?
袁术被这一问,脸上顿时涨红。他年轻时也曾以侠义自许,虽平日言辞苛刻,却并非不明是非。面对孙坚这番掷地有声的质问,他心中羞愧难当,急忙解释:“孙将军乃国家忠良,我怎会疑你?此次粮草延误,全是押粮官办事不力。我即刻调拨本部存粮送往你军中,万莫因这等误会伤了和气”!
孙坚无心与他多言,见粮草有了着落,当即行礼告辞,转身策马归营。然而经此一事,他对袁术的信任已出现裂痕,一颗芥蒂的种子悄然埋入心底。
洛阳城内,董卓得知孙坚竟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甚至已打到梁县,一时惊愕无言。他早已看清洛阳地势开阔、无险可守,各处关隘彼此牵制,绝非久留之地。迁都长安的念头,在他心中早已坚定。
早在联军集结之初,董卓就已强令洛阳百姓西迁长安。一路上西凉军横行无忌,穷苦百姓与世家子弟死伤无数,正应了被毒杀少帝刘辩,那句冰冷的诅咒:“洛阳城内所有人,皆该死”。
如今联军势头正猛,董卓更不愿为这座近乎空荡的都城耗费兵力。他召集众将,冷声宣布:“咱家决定放弃洛阳,迁往长安!撤离之前,放火烧尽城中屋舍,军械物资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一律毁掉。咱家得不到的,也绝不留给那些反贼”!
西凉众将早已将搜刮的财宝运回长安,闻言纷纷附和。
此时,吕布踏步上前,神情恳切:“董公,区区反贼何足挂齿?洛阳乃天下枢纽,弃之可惜。末将愿领兵死守此地,以报董公知遇之恩!”他并非真想死守洛阳,不过是想借此表露忠心罢了。这座城的存亡,他根本不在乎。
此前李儒曾向董卓进言,极力称赞吕布智勇双全、忠贞不二,并提议将董卓的孙女董白许配给他,以此将他牢牢绑在董氏阵营。今日议事,董卓特意让董白扮作侍女,静立于厅堂一角,让她亲自相看吕布。若孙女不中意,董卓绝不会勉强。
董白悄悄望向吕布,见他身姿魁伟、气势逼人,言辞间更显胆魄,不禁心动神摇。想到此人可能成为自己的夫君,她脸颊微热,低头掩饰羞意。
吕布自是认得董白,她久居郿坞,深居简出,西凉将领中也少有人见过她真容。但在吕布上一世的命运中,董卓死后,吕布随皇甫嵩诛杀董卓全族,此女正是死在自己刀下。那时虽觉可惜,但既是董卓亲族,能得个痛快,也该对自己心存感激了。
“奉先忠勇,咱家心里清楚。”董卓摆手道,“自入洛阳以来,你屡立大功,咱家怎舍得让你独对敌军?迁都之事已定,不必多言,各自去准备吧”!
众将散去时,吕布经过董白身侧,刻意侧目一瞥。只见她俏脸绯红,原本偷偷投来的目光慌忙躲闪,一双纤手叠在身前,微微发颤。
厅内只剩祖孙二人,董白乖巧地依在董卓身旁,任他轻抚自己的头发。
“白儿,吕布此人英武俊朗,你可看得上眼?若你愿意,阿公便择日为你们完婚。往后他便是我董家自己人,也能护你一生周全”。
董白脸颊更红,声如细蚊:“阿公,白儿还小,终身大事,全凭阿公做主”。
在董卓看来,吕布之才远胜董旻、牛辅等人。虽比董白年长十余岁,在这乱世之中却不算什么。更何况孙女心意已显,这正是笼络吕布的绝佳时机。
当晚,董卓在相国府设下家宴,只请吕布一人。
席间,董卓、吕布与董白同坐一席。董卓举杯笑道:“奉先,这是咱家孙女董白,名字你或许听过,见面应是第一次吧”?
吕布起身行礼:“见过小姐”。
董白慌忙站起还礼,声音轻柔:“将军不必多礼,既是家宴,无须拘束。您与阿公慢谈,我去嘱咐下人莫来打扰。”说罢匆匆走出厅门。少女面对心上人,到底坐不住,只怕多留一刻,心事便要泄露。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吕布赞叹:“董公,小姐仪容出众、举止端庄,定是您平日教导有方”。
董卓饮尽一杯,索性开门见山:“这丫头从小没了父亲,是咱家一手带大。如今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咱家想把她托付给你,不知奉先意下如何”?
吕布当即跪地,言辞恳切:“董公厚爱,布岂敢推辞?只是不知小姐是否情愿,我一介武夫,只怕配不上小姐”。
“这你不必担心,咱家自会安排。”董卓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笑声浑厚,“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你要好好待她,若叫她受半点委屈,咱家可不饶你”!
吕布立即应道:“董公放心!若蒙小姐下嫁,布必全心相待,绝不让她受丝毫委屈。今后董公若有吩咐,布万死不辞”!
董卓笑着扶他起身:“奉先何必说这死活的话?既成了一家人,咱家自然护着你。待李儒择定吉日,便为你二人完婚”。
董卓知吕布不饮酒,也不勉强。宴后便让他先回府去,自己却独坐厅中。烛光摇曳,他独自举杯,一饮而尽。
这个孙女,是他的心头肉。如今将她托付给一个足以依靠之人,他此生已无遗憾。董卓这一生,腥风血雨见得太多,早已看淡生死。如今位极人臣,荣华享尽,身后声名,他并不在乎。他知道李儒与吕布素有交情,此次联姻之议,二人背后必有谋划,但他还是答应了。
因为他明白,自己已与天下为敌,待到百年之后,还有谁能护住这孙女周全?西凉旧部里,不是年长贪色之徒,便是庸碌之辈。吕布,已是他能给董白留下的、最好的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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