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时她收到的树叶还藏在药囊里,背面那行小字她已背下。北岭断碑,戌时见光。她没去问是谁留的,也没再看瓦片上的三角划痕。事情到了这一步,答案只能从云七娘那里来。
她等了一整天。
药堂照常开门,病人不多。她配了三副止咳散,煎了一锅驱寒汤,动作熟练得像过去三年每一天。没人看出她袖口内侧缝着一块铜片,也没人发现她走路时左手始终贴着腰侧,护着那本《初录》。
入夜后,她没回西厢房点灯。
先绕到柴房后墙,蹲在屋檐下。风吹得竹帘乱响,她盯着密室窗缝里的光。云七娘回来了,一个人进的后院,门关得很轻。
她爬上柴堆,踩上屋顶,挪开两片瓦。
屋里点着油灯,云七娘坐在案前,面前摆着那只青铜手环。火盆在角落烧着,她把书页一张张撕下来扔进去。火光映着她的脸,比平时更瘦,眼角的纹路更深。
燕南泠屏住呼吸。
云七娘抬起左手,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银色的圈,内侧刻着一圈纹路。她用布慢慢擦,灯光斜照过去,那纹路清晰可见——三层环形,每层走向不同,和她掌心划过的手环符号一模一样。
她愣住了。
这纹路她在残卷里见过。每次入梦,虚空边缘都浮着类似的刻痕,像是某种边界标记。她一直以为只是装饰。
云七娘把戒指放回手指,拿起手环放进火盆。火焰猛地蹿高,烧出一股焦味。她没动,看着它化成黑灰。
然后她忽然抬头。
“看得够久了。”
声音不大,却像刀子割破夜色。
燕南泠心跳一紧,立刻缩身。可下一秒,脚步声已经到了屋顶下方。她来不及逃,翻身跳下,落在墙根阴影里。
门开了。
云七娘走出来,披风没系,手里提着灯。她站在院子里,目光直直落向柴房角落。
“出来。”
燕南泠走出阴影。
两人隔着五步站定。谁都没说话。
“你烧的是守卷人的遗物。”她说。
云七娘没否认。她走近一步,抬手抓住燕南泠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掌心,把戒指重重按下去。
金属冰凉,压进皮肤。
“这本就是你母亲的东西。”她的声音低了些,“现在……该你保管了。”
燕南泠低头看。
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大小刚好。纹路对着月光,泛出暗青色的光。
她猛地抬头:“你怎么会有这个?我母亲是谁?”
云七娘不答。她只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燕南泠想追,脚下一软,膝盖撞在地上。眼前突然黑了。
不是睡着,也不是晕倒。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旷之地。头顶没有天,也没有星,只有无数断裂的文字漂浮在四周。这是她每晚入梦都会到的地方——星渊残卷。
但这一次不一样。
空间变大了。原本只能容下三行字的小穹顶,此刻像被撑开,四周延伸出层层叠叠的刻痕,和戒指上的纹路完全相同。那些纹路还在动,像脉搏一样一跳一跳。
中央出现四个大字。
命定之人。
血红色,悬在空中,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伸手想去碰。
手指还没碰到,字就碎了。
意识猛地抽回。
她跪在地上,冷汗湿透后背。手指还在发抖,戒指贴着皮肤,竟有些温热。
她慢慢站起来,扶着墙走回西厢房。
门没锁。她进去,反手闩上。油灯还在桌上,火苗晃了一下。她坐下,把戒指摘下来放在灯下看。
纹路细密,每一笔都像刻过千百遍。她用指甲顺着边缘描,忽然发现内圈有一道极细的缝隙。她用力一掰。
戒面弹开。
里面藏着一小片薄纸,卷成针尖大小。
她用镊子夹出来,摊在灯前。
纸上只有一个名字:
沈知微。
下面是一串数字:癸未年三月初七。
她的生日。
纸角还有半个印记,像是盖过印章,但被水泡过,看不清内容。
她盯着那个名字。
沈知微。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这就是她母亲的名字。
她把纸重新卷好,塞回戒指,戴回手上。
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熄了灯,靠在床边不动。门被推开一条缝,有人往里看了一眼。很快又关上了。
她没动。
过了很久,她才起身,从内衣夹层取出《初录》,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用炭笔写下三个字:
沈知微。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守卷人,癸未年三月初七生女,交由边境王户抚养。
写完她把书塞回去,坐回床沿。
窗外三更鼓响。
她忽然想起云七娘按戒指时说的话。不是“给你”,不是“交给你”,而是“该你保管了”。
像是一种交接。
也像是一种确认。
她抬起手,看着戒指在黑暗中泛出一点微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
是金属碰地的声音。
她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上去。
外面静得很。
她慢慢拉开门栓。
走廊空无一人。
地上放着一只小布包。
她捡起来打开。
里面是一块玉扣,样式古老,正面刻着半个星纹。
和她昨天接到的一样。
她握紧玉扣,抬头看向院子深处。
云七娘房间的灯已经灭了。
她回到屋里,把玉扣和戒指并排放在一起。
星纹对上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嗒声。
像是锁扣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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