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新据点里已经传出了操练的声音。
战无极赤裸上身，在院子中央演练战族拳法。每一拳挥出都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气血在体内奔涌如江河，皮肤表面隐隐泛着古铜色的光泽。这是他《斗战圣法》“战体篇”修炼到一定火候的表现。
院子里另一边，萧辰正在教张清云和另外几个战团成员基础剑术。
“剑要稳，手腕要活。”萧辰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流放之地的战斗没有那么多花哨，快、准、狠是活下来的根本。”
他示范了一个简单的直刺动作，长剑如毒蛇吐信，瞬间刺穿了三丈外悬挂的木桩。
张清云看得眼睛发亮，跟着模仿，但总差了几分味道。
“你的问题在脚下。”萧辰走到他身边，“发力不是只用手腕，要脚跟、腰腹、肩臂贯通。再试一次。”
张清云深吸口气，调整姿势，再次刺出。
这一次，剑尖刺入木桩一寸，虽然远不及萧辰，但已经有模有样。
“不错。”萧辰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每天练五百次，一个月后会有小成。”
锻造区里，林风刚刚结束一夜的炼器。
火炉中的星火石已经熄灭，只剩下暗红色的余烬。地上整齐摆放着昨晚打造的所有装备——短刃、臂盾、轻甲、箭矢，全都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表面隐隐有灰色纹路流转。
那是混沌气留下的印记。
林风拿起一把短刃，手指轻抚刀身。刀刃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是活物在呼吸。这是风纹石带来的特性，挥砍时会产生扰敌的声波，虽然效果微弱，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奇效。
“林团长。”
雷烈从外面走进来，这个汉子脸上带着兴奋：“我刚才试了试新打造的臂盾，比我在集市买的精铁盾轻了三成，防御力却强了至少五成！这、这怎么做到的？”
林风放下短刃：“材料提纯，结构优化，再加上一点特殊处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雷烈知道这绝不容易。
流放之地不是没有炼器师，但那些人打造一件精品武器，往往需要数日甚至更久。而林风一晚上就打造出几十件，件件都是精品。
这已经超出了雷烈的认知。
“团长，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雷烈忍不住问。
林风看了他一眼：“和你一样，都是从外面来的流亡者。只不过我运气好，得了些传承。”
“这哪是‘些’传承……”雷烈咂舌，“这简直是……”
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敬畏更浓了。
林风不在意这些。他收拾好地上的装备，对雷烈道：“去把战无极、萧辰、卡琳娜、陈静、苏晓晓叫来，其他人继续操练。”
“是！”雷烈转身跑出锻造区。
片刻后，五人都到了。
战无极身上还冒着热气，显然刚结束修炼。萧辰握着长剑，神色平静。卡琳娜一身银甲，腰佩长剑，圣殿骑士的装扮一丝不苟。陈静穿着轻便皮甲，背着长弓。苏晓晓则抱着一卷兽皮纸，眼睛里带着熬夜的血丝，但精神很好。
“今天开始，我会针对你们每个人的特点，优化修炼功法。”林风开门见山，“时间有限，不可能做太大改动，但至少能让你们在现有基础上提升一两成战力。”
战无极眼睛一亮：“林兄，你真能做到？”
“试试看。”林风没有把话说满，“先从战兄开始。”
战无极大步走到林风面前。
林风伸手按在他肩头，一缕混沌气悄无声息地渗入战无极体内。与此同时，《数据真解》在脑海中全力运转，开始解析战无极体内的能量流动轨迹、气血运行路线、功法运转规律。
战无极身体一震，但没有抵抗。
他感受到一股温和却浩瀚的力量进入体内，沿着经脉游走。那股力量所过之处，原本有些滞涩的穴窍竟然有松动的迹象，气血运转也顺畅了几分。
“你的《斗战圣法》根基很扎实，但有几个地方可以微调。”林风闭着眼睛，声音平静，“战体篇第三重‘气血如龙’，你过于追求气血的磅礴，忽略了控制。气血如龙，重点在‘如龙’——要能大能小，能升能潜。你试着将丹田左侧三寸那个穴窍的运转速度放缓三成，同时加快右肩‘天泉穴’的气血流速。”
战无极依言尝试。
几息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原本在体内奔腾如野马的气血，竟然真的变得温顺了许多，但力量不减反增！那种感觉，就像是从一条泛滥的江河，变成了一条被驯服的怒龙——依然狂暴，却可控。
“这、这……”战无极看向林风，眼神像是见了鬼，“林兄，你是怎么做到的？”
“每个人的身体都是独一无二的。”林风收回手，“功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好的功法，也需要根据自身情况调整。你的战族体质偏阳刚，气血本就旺盛，如果一味追求狂暴，反而会伤及根本。适当收敛，以控代放，战力才能持久。”
战无极深吸口气，郑重抱拳：“受教了！”
林风点点头，转向萧辰：“萧兄，到你了。”
萧辰走到林风面前，神色依旧平静，但眼中多了一分期待。
林风同样将混沌气注入萧辰体内。
这一次，解析的过程更复杂。
萧辰修炼的是剑道，体内流转的不是普通灵力，而是更加锋锐、凝练的剑气。这些剑气在经脉中运行，如同无数细小的剑刃在穿梭，稍有不慎就会伤及经脉。
“你的剑气很精纯，但太‘散’了。”林风睁开眼，“剑修之道，在于凝一。你体内的剑气分成了十几股，各自为政，虽然控制精妙，却难以形成合力。”
萧辰皱眉：“这是我青云剑宗的‘分剑诀’，将剑气分化，可以同时攻击多个目标。”
“想法不错，但分化太多，每道剑气的威力就会减弱。”林风道，“我建议你将剑气整合成三股——一股主攻，一股主守，一股游走策应。三股剑气可以互相转化，既能分化对敌，也能合而为一。”
他手指在萧辰胸口几处穴窍点了点：“以‘膻中’为枢纽，‘天突’、‘璇玑’为两翼，构建三角循环。你试试。”
萧辰闭目运功。
片刻后，他周身剑气陡然一敛，原本散乱的剑意变得凝练如实质。他抬手虚握，一道半透明的剑气在掌心凝聚，虽然只有三寸长，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
“威力提升了至少三成。”萧辰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震动，“而且控制起来更轻松了。”
“剑道在于专注。”林风道，“分化是手段，不是目的。当你需要时，三股剑气可以瞬间分化成十几股；当你需要一击必杀时，它们又能瞬间合一。这才是真正的掌控。”
萧辰深深看了林风一眼，抱剑行礼：“多谢。”
接下来是卡琳娜。
圣殿骑士的力量体系又不同。她体内流淌的不是灵力，也不是剑气，而是一种温暖、炽热、带着神圣气息的“圣焰之力”。
“你的圣焰很纯粹，但太‘刚’了。”林风解析完后道，“刚则易折。圣焰之力不应该只是毁灭，更应该包含守护、净化、治愈。试着在运转功法时，将三成力量转化为守护属性，专注于强化防御和治愈能力。”
卡琳娜犹豫了一下：“骑士的职责是铲除邪恶，圣焰的威力是最重要的。”
“但活着才能继续战斗。”林风看着她，“如果你在战斗中受伤，圣焰能够自我治愈，是不是更能持久作战？如果你能同时为队友提供防护，是不是整个团队的生存能力都会提升？”
卡琳娜沉默片刻，点头：“你说得对。我试试。”
她按照林风指导的方法调整运功路线。
几息之后，她身上原本炽烈的圣焰气息收敛了几分，多了一种温和、坚定的质感。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金白色的火焰，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微小的护盾虚影。
“这……”卡琳娜感受着圣焰的变化，“确实不一样了。攻击力减弱了一成左右，但防御和治愈能力提升了两倍不止。”
“在流放之地，活下来比杀敌更重要。”林风道。
陈静的情况又不同。
她是弓箭手，修炼的功法偏重敏捷和感知。林风发现她体内有数条隐脉没有被充分利用，这些隐脉如果打通，可以大幅提升她的反应速度和动态视力。
“忍着点，会有点疼。”林风提醒。
陈静咬牙点头。
林风控制混沌气，如细针般刺入那几条隐脉。剧烈的疼痛传来，陈静脸色瞬间煞白，但硬是没吭一声。
半刻钟后，隐脉被强行贯通。
陈静睁开眼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清晰了许多。远处墙头爬过的一只壁虎，她能看清每一片鳞片的纹路；院子里战无极挥拳的动作，在她眼中像是放慢了三成。
“我的眼睛……”陈静声音发颤。
“你的天赋在动态视觉和反应速度上。”林风收回手，“以前因为功法不全，这些天赋被埋没了。现在隐脉打通，你的箭术应该能提升一个档次。试试。”
陈静从背后取下长弓，搭箭，拉弦，瞄准。
她没有瞄准任何具体目标，只是随意看向院墙外五十丈处的一棵枯树。枯树枝头挂着一片干枯的叶子，在晨风中微微摇晃。
弓弦震动，箭矢化作一道流光。
那片枯叶应声而碎，被箭矢精准地钉在树干上。而箭矢本身，几乎没入树干大半。
“好箭！”战无极喝彩。
陈静放下弓，手还在微微颤抖。不是紧张，是激动。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箭能快到这种程度，准到这种程度。
最后是苏晓晓。
“林团长，我就算了吧。”苏晓晓苦笑道，“我修炼的是辅助功法，不擅长战斗。”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优化。”林风道，“你的《万卷心经》主修神识和记忆，但在流放之地，仅仅如此还不够。我需要你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至少在被偷袭时能及时反应。”
他伸手按在苏晓晓额前，混沌气渗入她的识海。
苏晓晓的识海很特殊——不像其他人那样混沌一片，而是像一座巨大的图书馆。无数书籍、玉简、卷轴的虚影漂浮其中，井然有序。
“你的神识很强大，但太‘散’了。”林风观察着这座“图书馆”，“你需要将部分神识凝聚成‘警戒屏障’，时刻监控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动静。同时，将部分记忆信息‘压缩’存储，腾出更多算力用于实时分析和预警。”
苏晓晓按照林风的指导调整。
几息之后，她睁开眼睛，眼神更加清明锐利。
“我感觉……能‘看’到更多东西了。”苏晓晓惊讶道，“院子里每个人的气息流动，墙角蚂蚁爬行的轨迹，甚至……我能感觉到西北方向三百丈外，有人在窥视我们。”
林风眼神一凝：“几个人？什么修为？”
“两个，都是四阶左右。”苏晓晓闭目感知，“他们在我们据点外徘徊了至少一刻钟，但不敢靠近。”
“掠空商会的探子。”战无极冷哼，“看来莫桑那老小子还是不死心。”
“不用管他们。”林风道，“只要不靠近，随他们看。苏姑娘，你这种感知能力能维持多久？”
“如果不做其他事，可以一直维持。”苏晓晓估算了一下，“但如果同时还要解读古籍、分析情报，可能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足够了。”林风点头，“以后在野外探索时，你就负责警戒。发现异常立刻提醒。”
“是。”苏晓晓重重点头。
为五人优化完功法，已经是正午时分。
林风让众人先去吃饭休息，自己则回到锻造区，开始为战团的其他成员进行简单优化。
这些外围成员修炼的功法五花八门，有的甚至只是最基础的引气诀。林风没有时间一一细致调整，只能根据《数据真解》的推演，给出最基础的改进建议。
比如让某个修炼火属性功法的成员，在运功时多吸收一丝土属性灵气，以火生土，稳固根基；让某个修炼水属性功法的成员，将部分灵力转化为寒冰属性，增加攻击的多样性。
虽然只是细微调整，但对这些底层修士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机缘。
整个下午，新据点里都洋溢着兴奋的气氛。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气血更顺畅了，灵力运转更自如了，对功法的理解更深了。虽然实力没有立刻暴涨，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夯实基础、提升潜力的关键一步。
傍晚时分，林风终于忙完。
他走出锻造区，来到院子里。夕阳西下，将整个黑石城染成一片金红色。远处戈壁上风沙渐起，在落日余晖中卷起层层沙浪。
战无极走过来，递给林风一壶水。
“林兄，今天辛苦你了。”战无极道，“战团里这些兄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记着你的好。”
林风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后天就要出发去嚎哭峡谷，能提升一分实力，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是啊。”战无极望向嚎哭峡谷方向，“这次去，不知道能回来几个。”
他的声音里难得有一丝沉重。
流放之地就是这样。每一次外出探索，都可能有人再也回不来。昨天还一起喝酒的兄弟，明天就可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尽力而为。”林风道，“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更多人活着回来。”
战无极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
夜空中星辰渐显，但比地球的星空稀疏许多。流放之地的天空永远蒙着一层淡淡的灰雾，像是永远散不开的阴霾。
林风回到自己的石屋，盘膝坐在床上。
他需要恢复消耗的混沌气。
今天为那么多人优化功法，虽然每次消耗都不大，但累积起来也相当可观。特别是解析不同功法、推演改进方案，对《数据真解》的负荷不小。
丹田内，混沌气缓缓旋转，吸收着天地间游离的能量。
流放之地的灵气很稀薄，而且混杂着各种负面气息——杀戮、死亡、怨恨、绝望。普通人吸收这种灵气修炼，很容易走火入魔。
但林风的混沌气不同。
《万化源诀》的核心就是“化”——化万物为源，化万法为用。再驳杂的能量，进入混沌气中都会被分解、炼化、重组，最终变成最精纯的混沌能量。
这就是混沌神魔体的可怕之处。
可以适应任何环境，可以利用任何能量，可以学习任何功法。
“如果《万化源诀》能练到更高层次，是不是连‘寂灭’之力都能炼化？”林风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仔细想想，似乎……不是不可能。
《万化源诀》的总纲里提到过，“混沌包容万物，亦可演化万物”。既然寂灭之力也是诸天万界的一种能量形式，那理论上应该也能被混沌气炼化。
当然，这需要《万化源诀》修炼到极高境界，而且混沌体也要足够强大，否则很可能被寂灭之力反噬，变成只知道杀戮和吞噬的怪物。
“路还很长啊。”林风轻叹。
他收敛心神，继续修炼。
夜色渐深。
黑石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卫队的脚步声偶尔响起。远处的戈壁上，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在夜风中飘得很远。
而在更遥远的嚎哭峡谷深处，黑雾最浓的地方，那双猩红的眼睛再次缓缓睁开。
这一次，它望向的不再是星火前哨的方向，而是……黑石城。
眼睛深处，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思索。
它“看”到了林风为战团成员优化功法的过程，“看”到了混沌气的流转，“看”到了《万化源诀》的痕迹。
虽然隔着数百里，虽然只是模糊的感应，但那种独特的气息，让它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记忆。
那是星盟鼎盛时期的记忆。
是“火种计划”启动时的记忆。
是……纪元更迭时的记忆。
眼睛缓缓闭上，黑雾翻涌，将一切吞没。
但这一次，黑雾中传出了一丝极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低语：
“混沌……终于又出现了么……”
夜风呼啸，将这低语声吹散在无尽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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