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和神父意味深长的“关心”,像两块沉重冰冷的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回到石屋,没人再有心思说话。刘美兰蜷缩在角落的草铺上,面朝墙壁,肩膀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张明宇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嘴里不停低声咒骂着这鬼地方。汉斯坐在一边,借着一丝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录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试图用逻辑梳理这团乱麻。玛丽修女闭目祈祷,但紧蹙的眉头显示她的内心远不平静。王小芸则紧紧挨着玛丽,大眼睛里满是惊魂未定。
沈墨言靠门坐着,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手指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片冰冷的金属片。阿尔贝神父最后那个眼神,像是在他脑子里扎了根。
“都……都睡吧,”张明宇终于停下脚步,声音沙哑,“明天还得应付那老狐狸呢!”
没人应声,但大家都默默地躺下了。石屋里只剩下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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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小芸被一阵隐约的、细微的声音吵醒了。
起初她以为是风声,但那声音断断续续,飘飘忽忽,不像风吼,倒像是……歌声?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怦怦直跳。屋子里一片漆黑,其他人都似乎睡熟了,张明宇甚至还打着鼾。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
那歌声又来了!非常轻,非常远,好像是从地底深处飘上来的。是个童声,在唱着一支语调奇怪的歌谣,听不清具体的词,但那旋律幽幽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和……诡异。
“玛丽阿姨……”王小芸吓得浑身发冷,她轻轻推了推旁边的玛丽修女。
玛丽修女其实也没睡踏实,立刻醒了:“怎么了,孩子?”
“你听……有……有歌声……”王小芸的声音带着哭腔。
玛丽修女凝神细听,脸色也渐渐变了。她也听到了!那若有若无的童谣,像一根冰冷的丝线,钻进人的耳朵里。
“是……是莉莉吗?还是别的孩子?”王小芸颤抖着问。
刘美兰也被惊醒了,她惶恐地坐起来,抱紧膝盖:“什么歌声?哪来的歌声?别吓我……”
她们的动静吵醒了汉斯和张明宇。
“又怎么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张明宇没好气地坐起来。
“有歌声。”汉斯言简意赅,他已经走到了门边,侧耳倾听。
张明宇一愣,也屏住呼吸听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寒颤:“我靠!真……真有!鬼哭狼嚎的,从哪儿来的?”
“好像……是从下面。”王小芸指着地面。
“地窖?”玛丽修女站起身,“白天我们没找到孩子们,难道……”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汗毛倒竖。孩子们被关在地窖里?还在半夜唱歌?
“去看看!”沈墨言不知何时也醒了,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还去?!”张明宇差点跳起来,“昨天看尸体,今天听鬼歌?你们他妈的真是不怕死啊!”
“万一是孩子们在求救呢?”王小芸虽然怕,但护士的责任感让她无法坐视不理。
玛丽修女也坚定了神色:“如果是孩子们,我们必须去弄清楚他们的状况。”
汉斯已经拉开了门一条缝,确认外面无人:“声音来源需要确认。这是重要信息。”
刘美兰把头埋得更深了:“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最终,沈墨言、玛丽、王小芸和汉斯决定去看看。张明宇骂咧咧了半天,看着黑漆漆的门外,最终还是怂了:“妈的,你们去吧,我……我留下来看着她(指刘美兰)!”他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四人悄无声息地溜出石屋,循着那断断续续的歌声,在黑暗中摸索。修道院在夜晚死寂一片,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越来越清晰的那缕童谣。
歌声指引着他们来到主建筑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通往地下的低矮入口。木门上了锁,但那歌声,分明就是从门缝下面钻出来的!
“就在里面!”王小芸激动又害怕地低语。
汉斯检查了一下那把古老的铁锁,摇了摇头:“结构牢固,没有工具打不开。”
“孩子们……孩子们真的被关在这里面吗?”玛丽修女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中充满了不忍和愤怒。
那童谣还在唱着,调子幽幽的,听久了让人心里发毛。
沈墨言没有说话,他贴近门缝,努力想听清歌词。但那声音太模糊了,只能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什么“……饿……”、“……冷……”、“……回家……”,拼凑不出完整的意思。
就在这时,歌声戛然而止。
地窖内外,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幻觉。
“怎么……怎么停了?”王小芸不安地问。
汉斯皱眉:“声音停止得很突兀,不像是自然结束。”
玛丽修女尝试着轻轻敲了敲木门,压低声音呼唤:“里面的孩子?你们还好吗?能听到吗?”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她敲门的声音在空荡的通道里回荡。
沈墨言示意她停下。他有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他猛地回头,看向通道尽头的黑暗。
那里空无一物。
但他确信,刚才一定有东西在那里。
“先回去。”沈墨言当机立断。
“可是孩子们……”王小芸不甘心。
“现在进不去,呆在这里只会惹麻烦。”沈墨言语气坚决。
四人只好带着满腹的疑虑和更深的寒意,悄声返回石屋。
他们没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地窖门旁边的阴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正是那个名叫莉莉的小女孩。
她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脏兮兮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她像一只灵巧的猫,无声无息地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那扇紧锁的地窖门后,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回到石屋,张明宇立刻迎上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真在地窖里?唱的啥?”
“锁着,进不去。”汉斯摇头,“歌声突然停了。”
“停了?”张明宇一愣,“为啥停了?难道知道我们去了?”
这话让所有人背后一凉。
如果地窖里真的关着孩子,他们怎么会知道外面有人?又为什么突然不唱了?
除非……有别人在场?或者,那根本就不是孩子在唱歌?
王小芸脸色苍白地抓住玛丽修女的手臂:“玛丽阿姨,我害怕……那歌声,听起来好难过,好奇怪……”
玛丽修女搂住她,自己的手心也是一片冰凉。
沈墨言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沉沉的夜色。地窖的歌声,莉莉诡异的指引,修士的死,神父的试探……这一切碎片,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着。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片。
这条线的尽头,到底牵着什么?
而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小托马斯”,在这些事件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夜还很长,但睡意早已荡然无存。石屋里的每个人,都睁着眼睛,等待着未知的黎明,或者说,等待着下一件诡异事情的降临。
地窖里的“歌声”,就像一个引子,彻底撕开了修道院宁静的伪装,露出了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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