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宇连滚爬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回了沈墨言他们所在的石屋。他脸色惨白得像刷了层石灰,嘴唇哆嗦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反复念叨:“他……他不是人……是‘它’!是‘饥饿’本身!我们都得死!全都得死!”
他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死寂的潭水,激起的只有更深的绝望。玛丽修女划着十字的手停在半空,眼神空洞。刘美兰把自己更深地蜷缩进角落,仿佛这样就能消失。连一向冷静的汉斯,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镜片后的眼神剧烈闪烁着,显然在疯狂计算着生存概率,但得出的结论显然不容乐观。
只有沈墨言,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孤王真身”的恐怖所吞噬,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过滤着进入这个“副本”以来所有的信息。
“回廊……”他低声自语,这个词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穿透了层层恐惧,“把我们扔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看我们被一个古老的‘饥饿’当成点心一口吞掉?”
他回想起刚坠入这里时,那股无形的力量,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规则提示。虽然模糊,但确实存在。
“不,不对。”沈墨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回廊’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哪怕再艰难,再绝望,也一定会留下一线生机……一个‘漏洞’。”
“漏洞?”汉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追问,“什么漏洞?我们现在没有任何有效对抗手段!物理攻击?能量隔绝?数据不足!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
“不是对抗,”沈墨言打断他,他的目光扫过屋内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窗外那尊王小芸化作的晶体雕像上,声音低沉而清晰,“是……‘替代’。”
“替代?”玛丽修女茫然重复。
“你们还记得这个副本的名字吗?”沈墨言问道,“‘饥饿天平’。”
“天平……”汉斯若有所思,“象征平衡,等价交换……”
“没错!等价交换!”沈墨言的语气肯定起来,仿佛迷雾中终于看到了灯塔的微光,“小托马斯,或者说‘严冬’,它需要‘养料’,需要能量,需要吞噬负面情绪和生命能量来维持自身,或者说,来‘饱腹’。这就是它那一端的‘砝码’。”
他快步走到墙边,用之前找到的半截炭笔,在粗糙的墙面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天平。
“而我们现在想的,是如何砸碎这天平,或者干掉对面拿着砝码的‘它’。”他在代表“严冬”的一端重重一点,“但这几乎不可能,它的层次远超我们的理解。”
然后,他的炭笔移到了代表他们这一端,原本空空如也的托盘上。
“但是,如果我们换一个思路呢?如果‘回廊’的规则,不是要我们毁灭‘饥饿’,而是要我们……‘平衡’这天平呢?”
“平衡?”张明宇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怎么平衡?我们也去找一堆‘负面情绪’喂给它?上哪儿找去?就算能找到,那跟帮凶有什么区别?!”
“不是喂给它同样的东西!”沈墨言的目光灼灼,他指向祭坛方向,指向地窟,“你们想想地窟里那些‘沉睡’的人,他们提供的是什么?是恐惧,是绝望,是冰冷的、单一的‘饥饿’的养料!这就是‘严冬’唯一熟悉和渴望的东西!”
他顿了顿,炭笔在代表己方的托盘上,画上了一个问号,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可是,人类的情感,只有恐惧和绝望吗?”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希望,温暖,勇气……这些呢?”沈墨言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这些情感,同样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只是‘严冬’从未‘品尝’过,或者说,它习惯了‘饥饿’,以至于忘记了还有其他‘味道’!”
汉斯猛地吸了一口气,眼镜后的眼睛亮了起来:“逻辑上成立!如果‘天平’规则是能量守恒,那么未必只能用一种能量去填补!可以用等价的、但性质不同的能量进行‘替代’!”
“可……可是,”玛丽修女声音颤抖,带着希望,却又不敢相信,“我们怎么让它……‘吃’下这些?它明显只想要那些……黑暗的东西。”
“这就是关键!”沈墨言指向那个问号,“我们需要一个‘桥梁’,一个‘转换器’,或者……一个足够强烈的、由正面情感凝聚而成的‘替代品’,放在天平我们这一端!让它足够沉重,足够有‘吸引力’,甚至……能暂时‘满足’它,让它沉睡,或者改变它的‘口味’!”
他看向玛丽修女:“玛丽姐妹,你虔诚的信仰带来的宁静与慈悲……”
他看向汉斯:“汉斯先生,你追求真理和逻辑的坚定与专注……”
他甚至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刘美兰:“刘女士,你对孩子深沉的、哪怕在绝望中也不曾完全泯灭的母爱……”
最后,他看向张明宇,眼神复杂:“甚至……张明宇,你对生存最原始的、不顾一切的渴望……这些,难道不都是强大的情感能量吗?”
“我们……我们这些情感,能有什么用?”王小芸不在了,刘美兰代替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声音微弱。
“单独或许不够,”沈墨言承认,“但如果能汇聚起来呢?如果有一个方法,能将这些情感放大,凝聚,像那些金属片凝聚负面能量一样,形成一个强大的、正面的‘能量源’呢?”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大胆的猜想:“或许,‘回廊’给我们安排的身份,我们这些‘回廊者’本身,就是那个‘桥梁’!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拥有不同的情感特质,我们被扔进这个绝境,不是为了等死,而是为了……找到这个方法,制造出那个足以平衡天平的‘替代品’!”
石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沈墨言的推断,像在绝对黑暗中劈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微弱却真实的光。
不是必死的绝境,而是需要他们去寻找生路的考验!
“所以……我们不用跟那个怪物拼命?”张明宇颤声问,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至少,不完全是。”沈墨言谨慎地说,“我们可能需要争取时间,需要创造机会,来准备我们的‘砝码’。而且,小托马斯……他不会坐视我们这么做。他渴望的是绝望的大餐,不会喜欢我们端上一盘……‘希望’的甜品。”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现实的压力再次袭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无边的黑暗。
他们有了一个方向,一个理论上存在的“漏洞”。
如何找到凝聚正面情感的方法?
如何制造那个“替代品”?
如何在小托马斯虎视眈眈下完成这一切?
这些问题如同沉重的枷锁,但比起之前纯粹的绝望,这已经是通往生路的、唯一可见的阶梯。
沈墨言看着墙上那个简陋的天平图案,眼神坚定。
他们必须找到那个“替代品”。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告慰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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