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像给这座死城蒙上一层永恒的纱幔。
林凡靠在湿冷的墙壁上，喘息渐渐平复。左臂的灼热感已经完全消退，只剩下一种奇异的、仿佛刚刚饱餐一顿的满足感，这感觉与胃里的空虚形成了尖锐的对比。他看向地上那只变异鬣狗，它已经停止了抽搐，口鼻溢出的白沫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液，显然已经死了。
刚才那无形的冲击，直接摧毁了它的大脑。
林凡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的左手上。皮肤粗糙，指甲缝里嵌着污垢，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就是这只手，刚刚吞噬了一个感染者的残存意识，并且释放出某种力量，瞬间杀死了一只变异鬣狗。
他握了握拳，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饥饿感再次凶猛地袭来，提醒他现实的残酷。他不再犹豫，快步走到变异鬣狗的尸体旁。虽然恶心，但这东西的肉，在彻底腐烂前，是能吃的。末日里，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他用钢筋矛费力地切割下几条相对完好的后腿肉，用从废弃车辆里找到的破烂塑料布包好，塞进背后的背包。做完这一切，他警惕地看了看小巷两端，确认没有新的威胁，然后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没有再试图进入那家便利店，那里的动静可能引来更多东西。他需要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处理这些肉，并且……好好思考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回到了那栋半塌的写字楼，动作熟练地沿着消防楼梯向上攀爬，回到十三层的临时据点。用复合板重新堵好缺口，世界仿佛暂时被隔绝在外。
他点燃一小截宝贵的蜡烛头，昏黄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他拿出小刀，将鬣狗肉切成薄片，放在一个捡来的金属片上，小心翼翼地靠近烛火烘烤。蛋白质烧焦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但对此时的林凡来说，这味道却勾起了最原始的食欲。
他强迫自己小口咀嚼着坚韧、带着浓重腥臊味的肉块，胃里终于有了点东西，冰冷的四肢也渐渐恢复了些许暖意。
一边吃着，他一边回忆着那涌入脑海的冰冷信息和那段诡异的“对话”。
“标记单位t-734…环境适应度73.8%…清理进度17.4%…”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盘旋，冰冷得让他齿寒。这绝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这是一场有目的、有计划的“清理”！而对象，是他们整个人类文明！
还有那“灭星者”…孵化进程87%…那会是什么？比这些感染者和变异生物更可怕的存在吗？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他自己…左手的能力…吞噬意识…甚至能被动地截获那些“清道夫”之间的通讯？这算什么？bug？系统漏洞？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烛光下，它的影子在墙壁上晃动。这能力从何而来？为什么是他？他清楚地记得，灾难爆发初期，他并没有这种能力。是在一次被迫躲进充满怪异辐射的废弃工厂之后，才开始偶尔感到左臂不适，直到今天才彻底爆发。
是那种辐射吗？还是别的什么？
更关键的是，这能力有什么用？除了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多么绝望之外，似乎并没有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好处。他依然饥饿，依然脆弱，依然要在这片废墟中挣扎求生。
不，或许有一点好处。
他回想起吞噬掉那个感染者意识后，脑海中除了那些恐怖的信息，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极其模糊的碎片——关于这条街道的。比如，哪个角落相对安全，哪个区域是某个强大变异体的地盘…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或许能帮助他更好地在这片地狱生存下去。
而且，那种释放出去，瞬间杀死变异鬣狗的无形力量…那是什么？是精神冲击？他还能再次使用吗？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想象着刚才左臂灼热的感觉，试图再次激发那种力量。但左臂毫无反应，只有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酸痛。
看来，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
他将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囫囵吞下。饥饿感暂时被压了下去，但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太惊悚，他的精神几乎到了极限。
他吹熄蜡烛，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耳朵却竖起着，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雨还在下。
在这片无尽的黑暗和雨声中，林凡握紧了手中的钢筋长矛，左手无意识地搭在膝盖上。
他知道了真相，一个足以让任何幸存者崩溃的真相。但他还活着，而且，他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前路依旧漆黑，危机四伏，但一丝微弱的、难以名状的火花，已经在他心底深处，伴随着左臂那残留的奇异温热，悄然点燃。
他需要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生存，他还想知道更多。他想知道“清道夫”到底是什么，想知道“灭星者”究竟是什么东西，更想知道…自己这只“稍微强壮点的虫子”，能不能在这注定毁灭的实验中，咬穿培养皿的壁障。
这个念头很疯狂，但在末日里，疯狂是常态。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明天，狩猎还将继续。只不过，猎人和猎物的定义，或许需要重新审视了。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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