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的“锈蚀酒吧”，如同匍匐在希望壁垒阴影下的一头钢铁巨兽。它由一截废弃的磁悬浮列车车厢和周围胡乱搭建的金属棚屋构成，外表布满锈迹和斑驳的涂鸦，霓虹灯牌有一搭没一搭地闪烁着，发出“滋滋”的电流杂音。
空气中混杂着劣质酒精、机油、汗臭和某种化学兴奋剂的味道。形形色色的人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晃动，有穿着破烂护甲的佣兵，有眼神躲闪的情报贩子，有进行着不可告人交易的中间人，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穿着内城制服、却刻意遮掩了标识的身影。这里是被秩序遗忘的角落，也是罪恶与秘密滋生的温床。
林凡穿着一件带兜帽的旧斗篷，将大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下，独自一人走进了酒吧喧嚣的大门。他没有带罗霆（仍在昏迷），也没有带周镇（需要坐镇基地），只带了侯健紧急改装的一把小手枪和几样保命的小玩意儿，以及……他自身。
他的身体远未完全恢复，走动间内脏仍会传来隐隐作痛，但那股经过混沌重塑后的力量，如同蛰伏的火山，带给他一种异样的平静与底气。
酒吧内部比外面更加嘈杂。震耳欲聋的工业摇滚乐掩盖了大部分交谈声，闪烁的彩灯让视线变得光怪陆离。林凡没有理会那些投来的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径直走向吧台，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合成啤酒，然后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默默观察。
他的【意识编码】能力在吞噬了部分“秩序”信息后，似乎对环境的解析能力更强了。他能大致分辨出哪些是普通的亡命之徒，哪些是别有目的的家伙，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几股隐藏在人群深处、带着内城气息的隐晦能量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酒吧里的人来了又走，换了数茬。
当墙上的老式挂钟指针指向十二点半时，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工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端着一杯酒，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林凡对面的位置。
“外面的天气，总是这么糟糕。”男人压低帽檐，声音平淡，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这是“暗影商会”约定的暗号。
林凡抬起眼皮，混沌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扫过。“但总有人，不得不出门。”他给出了下半句。
暗号对上。
男人微微点头，将酒杯推到桌子中央，手指看似无意地在杯壁上敲击了三下，一个微小的投影装置被启动，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投射出一层隔音能量膜。
“东西呢？”男人开门见山，声音在隔音膜内清晰可闻。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我要的东西，你们能提供多少？”
男人似乎笑了笑，帽檐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要看你的‘样品’，值什么价。”
林凡不再多言，他伸出右手，摊开手掌。掌心上方，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银色能量悄然浮现，它不像普通能量那样躁动或散发光芒，反而异常稳定、内敛，如同拥有生命的液态金属，缓缓扭动着，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秩序与冰冷感。
这正是他吞噬了那个银灰身影后，初步解析并模拟出的、属于“观察者”体系的能量特性！虽然极其微弱，但其质极高，足以证明其来源。
在看到这缕银色能量的瞬间，灰色工装男人的呼吸明显一滞，尽管他极力掩饰，但林凡还是捕捉到了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与贪婪。
“果然是‘秩序单元’……”男人低声喃喃，随即立刻收敛情绪，看向林凡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你从哪里得到的？”
“这不在交易范围内。”林凡收起能量，声音平淡，“你们只需要确认它的价值。”
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开口道：“第一批，我们可以提供足够五十人份使用一个月的高效抗生素和外伤处理套件，五块标准单位的高纯度幽能晶核，以及一套小型精密车床的关键部件和图纸。这是底线。”
这个价码，对于几乎山穷水尽的龙渊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但林凡知道，这远不是“暗影商会”的极限。
“不够。”林凡摇头，“我还要‘观察者’的基础武装数据，以及……关于‘摇篮’和‘钥匙’的所有非核心信息。”
男人的脸色微变：“你这是在玩火！‘观察者’的数据是最高禁忌！至于‘摇篮’和‘钥匙’……那不是你该打听的！”
“禁忌与否，取决于代价。”林凡的身体微微前倾，兜帽下的混沌眼眸直视着对方，“我可以告诉你们，这种‘秩序单元’的能量结构特性，以及……如何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逆向影响基于这种能量的低级造物，比如……那些机械猎犬。”
这是他抛出的真正诱饵！不仅展示了“样品”，更提供了潜在的应用价值！这远比单纯的能量样本更有诱惑力！
男人瞳孔猛缩，死死盯着林凡，仿佛要将他看穿。酒吧喧嚣的音乐仿佛在这一刻远离，隔音膜内的空气凝固了。
良久，男人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数据可以给你一部分，但只能是基础防御单位的弱点和能量频率干扰波段。关于‘摇篮’和‘钥匙’……我只能告诉你，它们是‘观察者’最高计划‘净化之梯’的核心，涉及到旧时代的终极遗产和……生命的进化方向。更多的，知道对你没好处，对我们也是麻烦。”
他顿了顿，补充道：“加上这些，价格要翻一倍。药品和晶核数量不变，但精密车床可以给你们一套完整的、旧时代军工级的，外加对应的操作和维护手册。”
林凡心中迅速盘算。基础防御单位的弱点和干扰波段，这正是龙渊目前最急需的！而一套完整的军工级精密车床，意味着龙渊将初步具备自主生产更精良武器和零件的能力！这足以让龙渊的恢复速度提升数倍！
“成交。”林凡没有犹豫。
“东西会在明天晚上，通过老渠道送到‘猴子精修’。”男人快速说道，“记住，我们从未见过面。另外，‘观察者’的沉寂不会太久，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手指再次敲击杯壁，隔音膜消失，他端起酒杯，如同普通酒客一样，混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林凡独自坐在角落里，将杯中廉价的合成啤酒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带着一股工业香精的怪味。
交易达成了，龙渊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但他知道，“暗影商会”绝不会做亏本生意。他们看中的，不仅仅是那点“秩序单元”的信息，更是他林凡这个人，这个能接触并解析“观察者”力量的“钥匙”。今天的交易，只是开始。未来，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远超想象。
而且，“观察者”的威胁依旧悬顶。
他站起身，拉紧兜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充斥着欲望与秘密的酒吧。
外面，依旧是灰暗的、危机四伏的废墟世界。
但龙渊的手中，已经握住了第一缕微光。接下来的路，就是将这道微光，变成足以撕裂黑暗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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