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主控室内，气氛肃穆而凝重。
阿丽塔将“观测棱镜”中关于阿兹特克星域的坐标与求救信号，与方舟自身的星图进行着最后的校准。巨大的全息星图上，一条横跨数万光年、蜿蜒曲折的航线被清晰地标注出来，终点是一个位于银河系悬臂边缘、光年范围内都显得异常孤寂的恒星系。
“老板，坐标确认，航线规划完毕。沿途需要穿越十七个稳定的虫洞节点，并绕过三个已知的引力陷阱区域。”阿丽塔的影像悬浮在星图旁，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根据方舟目前的能量储备和引擎性能，预计单程航行时间……需要地球时间标准，约 48小时。”
“两天？”小黑挠了挠他那一头硬茬似的短发，咂咂嘴，“这大块头看着挺唬人，飞起来还没我全速快呢。”
我正坐在控制台旁，用一套不知道是艾尔文明哪位大师设计的、充满流体美学的茶具，慢条斯理地泡着一壶武夷山大红袍。氤氲的茶香与主控室内冰冷的科技感形成奇特的交融。
“急什么，”我吹了吹茶汤上的热气，“星际航行不是打架，光快没用，得稳。阿丽塔，启动‘静谧潜航’模式，最大程度隐匿我方踪迹。咱们是去瞧病的，不是去砸场子的。”
“明白。‘静谧潜航’模式已激活，能量波动收敛至背景辐射级别，光学迷彩及空间扭曲场开启。”阿丽塔回应道，“方舟即将脱离近地轨道，进入巡航状态。”
随着她的指令，透过主控室巨大的全景舷窗，可以看到远处那颗湛蓝色的星球正在缓缓缩小。月球基地、异调局的深空监测站、乃至可能还在暗中窥探的各方势力，都被远远抛在了身后。方舟如同一滴融入墨汁的水银，悄无声息地滑入深邃的宇宙背景中。
航行是枯燥的，尤其是在这种超越常规物理速度的亚空间跃迁中。窗外是光怪陆离、无法用肉眼长时间直视的扭曲色带，那是被极致压缩的空间本身。方舟内部却稳如泰山，连我杯中茶汤的涟漪都微不可查。
小黑闲不住，一会儿跑去生态舱祸害那些来自各个星球的奇异植物，一会儿又缠着阿丽塔要玩全息模拟对战，被阿丽塔用各种战术虐得嗷嗷叫之后，又跑来跟我抱怨方舟里连个像样的擂台都没有。
我则大部分时间都在浏览阿丽塔从方舟数据库和“观测棱镜”中整理出的关于阿兹特克文明的信息。这是一个起源于地球远古时期某个“播种者”分支的文明，大约在十万年前离开了太阳系，在目标星域扎根繁衍。他们擅长生物科技与灵能技艺，其文明形态与地球迥异，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意识互联的蜂巢社会。这也让他们在面对“收割者”那种专门针对意识体的攻击时，显得尤为脆弱。
“蜂巢意识……生物科技……”我抿着茶，若有所思，“难怪求救信号里充满了整个文明濒临灭绝的集体恐慌。这种结构，一旦主脑或被关键节点被破坏，崩溃起来会比个体意识文明快得多。”
“老板，还有一小时即将脱离最后一次跃迁，抵达阿兹特克星域外围。”阿丽塔的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放下茶杯，走到舷窗前。“小黑，别玩了，准备干活。”
小黑瞬间从百无聊赖的状态切换到战斗兴奋态，一个闪身出现在我旁边，摩拳擦掌：“终于到了！让黑爷看看是什么玩意儿在搞破坏！”
方舟轻微一震，窗外扭曲的色带骤然平复，重新显现出正常的星空。只是这片星空，显得格外暗淡和……死寂。
正前方，一颗处于恒星宜居带的、本该是生机勃勃的翠绿色行星，此刻却被一层不祥的、如同污血般的暗红色能量迷雾所笼罩。行星轨道上，漂浮着大量战舰的残骸，如同宇宙坟墓。更远处，那颗本该是温暖源泉的恒星，光芒也显得异常黯淡，仿佛生命力都被吸走了。
没有任何信号，没有任何能量反应。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和毁灭后的余烬。
“阿丽塔，全面扫描。”我沉声道。
扫描光束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个星系。
片刻后，阿丽塔的汇报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扫描完成。未检测到阿兹特克文明任何幸存的生命信号。行星地表生态已完全坏死，大气成分剧毒。检测到高浓度‘收割者’残留能量特征……以及一种……未知的、极强的怨念波动，类似于……文明集体死亡后形成的‘星球级幽灵’。」
“来晚了？”小黑瞪大了眼睛。
我凝视着那片死寂的星球，感受着那弥漫在虚空中的、绝望而不甘的集体怨念，缓缓摇了摇头。
“不，或许……正是时候。”
“有些‘客人’，可能还没走远。而有些‘真相’，只有在最深的绝望中，才会浮现。”
我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
“方舟，保持隐匿，靠近行星轨道。让我们看看，收割者到底留下了什么‘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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