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相对稳固的冰层庇护,置身于浩瀚狂暴的“极光海”边缘,云烬雪才真正体会到这片北域绝地的恐怖与壮丽。
眼前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海洋,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由纯粹的光、电、磁与狂暴灵气构成的混沌领域。青紫金红的极光不再是天穹垂落的帷幕,而是化作了实质的、翻滚奔腾的“浪潮”与“漩涡”,它们咆哮着、嘶吼着、无声地撕裂着空间,释放出足以瞬间汽化精钢的恐怖能量与冻结神魂的极致冰寒。无数细碎的空间裂缝如同游鱼般在光潮中时隐时现,更有狂暴的灵气乱流如同无形的巨手,肆意搅动、撕扯着闯入其中的一切。
这里的光线明亮到刺眼,却又诡异得无法照亮任何物体,反而让一切轮廓都变得模糊、扭曲、失真。声音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混合着亿万种频率的“噪音”,令人心神难宁。
云烬雪刚一从冰隙出口踏入这片光之炼狱的边缘,狂暴的能量乱流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汹涌扑来!刺骨的冰寒混合着灼热的辐射,瞬间穿透了她仓促布下的灵力护罩,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裸露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立刻催动“烬火”与晶化左手的力量。金色的火焰勉强在周周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焚烧、解析着过于狂暴的异种能量。晶化的左手则传来阵阵温润的脉动,“薪火归源石”印记微微发热,似乎对这片混乱的能量场产生了某种奇异的“适应”与“安抚”效果,让她受到的直接伤害减轻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狂暴的乱流如同无形的墙壁,推挤着她,撕扯着她。她必须时刻调整方向和力量,在光潮的间隙与相对平缓的“能量背风区”穿行,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有倾覆之危。
更麻烦的是方向。在如此混乱的法则与能量场中,普通的神识感知几乎完全失效,连“规则之视”都受到了极大干扰,只能勉强看清周身数丈范围。她只能凭借左手腕印记传来的、对萧悬最后约定方向的一丝微弱感应,以及记忆中关于裂冰谷大致方位的模糊记载,艰难地跋涉。
沿途所见,光怪陆离。有时会撞见巨大的、由凝固的极光能量构成的“冰晶山脉”,晶莹剔透,内里封存着早已灭绝的古老生物遗骸或破碎的法器残片;有时会陷入一片完全黑暗、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极夜区域”,只能凭感觉摸索前进;有时又会误入一片色彩极度饱和、如同梦幻泡影的“蜃光区”,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甚至产生幻觉。
她不得不频繁停下,以晶化左手按在相对稳定的能量节点(如巨大的光晶石或空间裂缝边缘)上,通过印记去“倾听”和“解读”周围环境传递出的、破碎的法则信息,以此修正方向,规避最危险的能量喷发点。
这个过程消耗极大。不仅灵力在飞速流逝,左臂的晶化处也因持续高负荷地沟通和适应环境,传来阵阵酸胀与灼热感。好在“薪火归源石”的力量源源不断,温和地滋养着她,才让她没有立刻倒下。
不知在光海中挣扎前行了多久,也许只有半个时辰,却感觉比一天还要漫长。就在云烬雪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准备寻找一处相对安全的光晶石暂歇时,前方极光乱流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更加剧烈且规律的空间震荡!
伴随着震荡,一股极其精纯、但也更加狂暴的冰寒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般扑面而来!周围的极光乱流都仿佛受到了牵引,开始向着那个方向汇聚、旋转!
是裂冰谷!只有裂冰谷这种特殊的地理结构,才能引动如此规模和性质的异象!
云烬雪精神一振,强提一口气,向着震荡传来的方向加速前进。
又艰难地穿行了一段距离,眼前豁然开朗——并非变得平静,而是出现了一幕更加惊心动魄的景象!
前方,极光的“海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形成一个直径超过千丈、深不见底的巨大“裂口”!裂口边缘并非平滑,而是犬牙交错,布满大小不一、如同被暴力撕裂的巨大冰棱与光晶簇。从裂口深处,喷涌出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冰蓝色寒气与银白色的空间乱流!这些喷涌物在裂口上方与垂落的极光碰撞、交织,形成无数道巨大的、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极光冰瀑”与“空间裂隙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狂暴的能量在这里形成了永不停歇的毁灭风暴!
这里,就是裂冰谷的入口!比传闻中更加凶险!
按照约定,她应该在裂冰谷“外围”与萧悬汇合。但如此狂暴的谷口,哪里算是“外围”?任何靠近谷口能量喷发区的区域,都无异于自杀!
云烬雪停下脚步,藏身于一块巨大的、半埋在光海中的破碎光晶石后,仔细观察。她发现,在裂谷口能量喷发的间歇期,靠近裂谷两侧崖壁的底部,似乎存在着一些相对狭窄、被巨大冰棱和岩石遮蔽的“阴影区”。那里受到的能量冲击稍弱,或许可以暂时容身,也是等待汇合的可能地点。
但如何过去?谷口前方是一片毫无遮蔽的开阔地,正承受着最猛烈的能量喷发和冰瀑冲刷。
就在云烬雪快速思考对策时,她左手腕的“薪火归源石”印记,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警示意味的灼热!同时,她敏锐地捕捉到,在裂冰谷入口另一侧的某片巨大冰棱阴影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熟悉无比的——锋锐剑意波动!
是萧悬!他已经到了!而且似乎……正在与人交手?或者遇到了麻烦?
云烬雪心中一紧,来不及细想,目光迅速锁定了一条可能的突进路线——利用两次能量喷发之间那可能只有两三息的短暂“间歇”,以及几块被喷发气流带起、在空中短暂悬浮的巨大碎冰作为踏脚点,以最快速度直线冲过开阔地,抵达对面崖壁下的阴影区!
风险极高!时机把握稍有差池,或是中途被乱流卷中,便是万劫不复!
但她没有犹豫。深吸一口冰冷刺骨、混合着狂暴灵气的空气,云烬雪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烬火在体内熊熊燃烧,晶化左手的脉动与周围狂暴环境的律动隐隐契合。
就是现在!
前方,一道巨大的冰瀑刚刚倾泻完毕,谷口喷发的冰蓝寒气柱也恰好进入一个极其短暂的“回落期”!
云烬雪身影动了!她没有使用消耗巨大的遁光,而是将力量全部用于爆发与速度!足尖在光海表面一点,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激射而出!金色与乳白交织的微光包裹着她,如同混沌中的一颗流星!
第一块悬浮碎冰在脚下炸裂!借力!第二块!第三块!
狂暴的乱流从侧面袭来,她腰身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衣角却被无形的空间裂缝撕开一道口子!冰冷的死亡触感掠过皮肤!
最后一跃!前方就是那片冰棱阴影!
然而,就在她即将落地的瞬间,阴影之中,异变陡生!
一道幽蓝色的、无声无息的光矢,如同毒蛇吐信,自阴影深处暴射而出,直取她眉心!光矢所过之处,连狂暴的极光乱流都被短暂地“冻结”出一条真空轨迹!是那个天巡卫“冰隼”的箭!他竟然追踪到了这里?还是萧悬并未完全引开所有人?
与此同时,阴影中剑光暴起!一道灰暗却决绝的剑影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在那幽蓝光矢的中段!
锵!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在能量乱流的轰鸣中依然刺耳!光矢被斩偏,擦着云烬雪的发梢飞过,没入后方狂暴的能量潮中,炸开一团冰蓝的焰火!
而挥出那一剑的身影,也被光矢上附带的巨力和冰寒法则反震,从阴影中踉跄跌出,正是萧悬!他此刻的模样比分开时更加狼狈,胸前的衣袍被利器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隐有血迹渗出,脸色苍白如纸,但握剑的手依旧稳定,眼神冰冷地锁定着阴影深处。
“萧悬!”云烬雪落地,立刻闪身到他身侧,晶化左手抬起,警惕地指向阴影。
“小心……不止一个……”萧悬喘息着,低声道,目光却扫向裂冰谷入口上方的另一片阴影。
果然,那片阴影中,也缓缓走出了两道身影。正是那名高大队长和“雪獒”!两人身上也有些许战斗痕迹,但气息依旧沉稳强大,显然萧悬之前的引诱和缠斗,并未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反而让他们更加确定了目标的大致方位,最终追踪到了这裂冰谷!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身侧是狂暴的裂冰谷入口绝地!
真正的绝境!
高大队长冰冷的目光扫过云烬雪晶化的左手和她手腕上那枚散发着独特波动的印记,眼中闪过一丝炙热与凝重。“‘破钥’未完全体……还有‘孤鸿’……果然在此。束手就擒,交出‘破钥’传承与你们在‘废弃区’所得之物,或可留你们一丝神魂转世。”
“做梦。”萧悬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劫影剑缓缓抬起,剑尖指向队长,灰暗的剑意开始弥漫,虽微弱,却带着宁折不弯的决绝。
云烬雪没有说话,只是晶化左手的五指缓缓收紧,晶体内部,金红与乳白的光芒开始加速流转,一股混合着古老威严与焚尽一切意志的气息,悄然升腾。
谈判破裂,唯有一战!
但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瞬间,众人脚下的冰原,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能量喷发都要深沉、都要古老的冰寒意志,仿佛自九幽之下苏醒,轰然降临!
咔嚓!咔嚓!
巨大的裂缝以裂冰谷入口为中心,向着四周疯狂蔓延!浓郁到化不开的冰蓝色雾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雾气中,传来令人牙酸的、仿佛冰川移动、又似巨兽苏醒的恐怖声响!
“不好!是裂冰谷深处的‘冰煞潮汐’提前爆发了!快退!”高大队长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再也顾不上眼前的敌人,身形暴退!
但,已经晚了!
恐怖的吸力自裂冰谷深处传来,混合着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蓝色雾气,瞬间将谷口附近的所有人,连同破碎的冰棱、光晶、以及狂暴的极光乱流,一股脑地吞没、拖拽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云烬雪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身体瞬间失重,眼前一片冰蓝迷雾,耳中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冰崩与呼啸之声!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一只坚定而温暖的手,在迷雾中,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萧悬。
下一刻,无边的黑暗与冰冷,彻底淹没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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