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荒野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苏家众人挤在单薄的被褥里,身体上的疲惫却难以驱散心头笼罩的阴霾。赵氏被周氏训斥后,虽然表面上偃旗息鼓,但那闪烁的眼神和偶尔撇向二房的嘴角,显见她心中并未真正服气。关于李慧心“医术”来路不正的流言,虽然明面上被压了下去,但那种微妙的猜忌和疏离感,依旧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苏家内部,尤其是围绕在二房周围。
苏晚晚靠坐在母亲身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慧心身体的紧绷和低落情绪。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低声道:“娘,别多想,奶奶心里是明白的。”
李慧心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娘知道……就是心里堵得慌。咱们没做错什么,反倒……”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蹒跚的身影悄悄走了过来,是苏老太太周氏。她示意李慧心和苏晚晚往旁边挪挪,自己则在她们身边坐了下来。
夜色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低沉而带着疲惫的声音。
“慧心啊,”周氏的声音很轻,几乎融入了风声里,“今天的事,委屈你了。”
李慧心鼻子一酸,连忙摇头:“娘,我不委屈,就是……就是不想给家里惹麻烦。”
“麻烦?”周氏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这流放路上,麻烦还少吗?外有官差压榨,内有饥寒交迫,现在连自家人都要起内讧……”她顿了顿,目光似乎落在了李慧心脸上,“老三家的什么心思,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她那是自己立不住,就见不得别人好,尤其见不得你们二房好。”
这话说得直接,让李慧心和苏晚晚都有些意外。
周氏继续缓缓说道:“咱们苏家,以前在村里,也算是个体面人家。可这一遭大难,啥体面都没了,就剩下这条命,和这一大家子人。现在这光景,活着比什么都强。什么狐仙鬼怪的,都是屁话!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只信一个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她伸出手,拍了拍李慧心的手背,那手粗糙干裂,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慧心,你听好了。”周氏的语气变得异常郑重,“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是祖传的秘方,还是路上新学的本事,甚至……哪怕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缘,只要能帮着咱们这一大家子人活下去,能把老头子从鬼门关拉回来,能让孩子们少受点罪,那就是你的本事!是咱们苏家的造化!”
她的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李慧心心中的委屈和寒意。李慧心反手握住婆婆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娘……”
苏晚晚在一旁听着,心中也是震动不已。她没想到,奶奶看得如此透彻,态度如此开明和……务实。这番表态,无异于给了她们母女一颗定心丸,至少在苏家内部核心层面,她们的行为是得到默许甚至支持的。
周氏又转向苏晚晚,黑暗中,她的目光似乎格外锐利,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
“晚晚,”周氏的声音放缓了些,“你是个聪明孩子,比你爹娘想的可能还要聪明。这一路上,你做的,奶奶都看在眼里。”
苏晚晚心头一跳,屏住了呼吸。
周氏却没有深究,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世道,对女人家不容易,对聪明女人更不容易。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有些本事,该用的时候就用,但也要懂得藏锋。护好你自己,护好你爹娘,就是护着咱们这个家了,明白吗?”
这话几乎已经点明了苏晚晚在几次事件中起的关键作用,却没有丝毫追问和质疑,只有告诫和维护。
苏晚晚重重点头,声音沉稳:“奶奶,我明白。您放心。”
“好,好孩子。”周氏似乎笑了笑,虽然看不清,“都早点歇着吧,明天还得赶路。这身子骨,就是咱们的本钱。”
她说完,缓缓站起身,又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苏老爷子身边躺下,仿佛只是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周氏离开后,李慧心紧紧搂着女儿,激动地低语:“晚晚,你听见了吗?奶奶她……她都明白!”
“嗯。”苏晚晚依偎在母亲怀里,心中暖融融的。奶奶这番私下交心,不仅仅是对母亲的安慰,更是对她的一种无声的认可和托付。她知道了她们有秘密,但她选择不问,只要求结果——活下去。
这比任何承诺都来得实在和有力。
远处的赵氏,虽然没听清周氏具体说了什么,但看到婆婆特意过去和二房母女低声交谈,心里那股酸水又冒了出来,却不敢再发作,只能愤愤地扯了扯被子,背过身去。
苏秀秀看着奶奶和二婶、堂妹亲近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隐隐觉得,自己家好像被排除在了某种默契之外。
苏青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地将自己那条稍厚实点的破毯子,悄悄盖在了蜷缩在母亲身边、睡得并不安稳的小草身上。
夜色深沉,寒星闪烁。苏晚晚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这份来自家族掌舵人的隐秘维护,心中那份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前路依旧凶险,但至少,她们不是孤军奋战。这个家,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和猜忌后,正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重新凝聚。而她和母亲,以及她们所拥有的那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将成为维系这个家族在苦难中前行的重要力量之一。只是,如何运用这份力量,还需要更多的智慧和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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