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那句带着颤抖的“就快要死了”,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了苏明远和李慧心的心里。队伍还在缓慢前行,官差的呵斥声不绝于耳,可他们一家三口的脚步,却像是陷入了泥沼。
李慧心紧紧攥着女儿的手,她能感受到女儿手心冰凉的汗意和那股不肯放弃的执拗。她想起自己作为护士,曾经宣誓要敬畏生命,想起自己身为母亲,看到幼子濒死时那剜心般的疼痛。理智告诉她不能救,可情感却像汹涌的潮水,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防线。
苏明远同样内心天人交战。他读圣贤书,知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可现实是,他们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背影佝偻的父母,又看了看身边面色憔悴的妻女,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沉重叹息。
就在这时,苏晚晚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轻轻碰了一下。她微微一怔,侧头看去,只见堂兄苏青松不知何时放缓了脚步,走到了她身侧。他没有看她,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只是随意地走着,但那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却稳稳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若要救,需快,且不能声张。”苏青松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官差不会允许队伍停下,更不会允许我们带上累赘。想救他们,只能趁现在,给他们一点能吊命的东西,然后……听天由命。”
苏晚晚心头猛地一跳,惊讶地看向苏青松。她没想到,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堂兄,不仅看出了她的心思,甚至还给出了如此冷静而切合实际的建议。
苏明远和李慧心也听到了苏青松的话,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决断。
“青松说得对。”苏明远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看向女儿,“晚晚,你……你还有办法吗?一点点,只要能让他们撑过今天就行。”
他没有问是什么办法,仿佛已经默认了女儿有着某种他们不知道的、获取微量资源的能力。
李慧心也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对,晚晚,若是……若是有,就拿出来,娘和你爹帮你挡着。”
得到父母和堂兄隐晦的支持,苏晚晚不再犹豫。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机会稍纵即逝。队伍正好行至一处路面略有起伏、视线被几块大石稍稍阻挡的地段。官差的注意力也被前方一点小骚动吸引了过去。
“爹,娘,青松哥,帮我挡一下!”苏晚晚低喝一声。
苏明远、李慧心立刻和苏青松一起,默契地移动脚步,形成一个半圆,将苏晚晚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和路边的乱石之间。
苏晚晚背对着队伍,心脏狂跳。她集中全部精神,意念沉入那个神奇的空间。她“看”到了那最后小半块用锡纸包裹的压缩饼干。她不敢全部拿出,只小心翼翼地用意念“掰”下了一小半,大约只有拇指大小,然后又迅速“取”了一小瓶矿泉水(她记得是那种迷你塑料瓶装的)。
东西出现在她手中的瞬间,她立刻将其紧紧攥住。压缩饼干坚硬硌手,矿泉水瓶冰凉。
没有时间犹豫!她猛地转身,趁着遮挡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一小块压缩饼干和那瓶迷你矿泉水,朝着路边草丛里那两个孩子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
她的动作极快,东西也小,落在枯草上只发出轻微的“噗噗”两声,在官差的呵斥和队伍的嘈杂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东西准确地落在了那个稍大男孩的手边。
那男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动,涣散的眼神凝聚起一丝微光,他艰难地低下头,看到了手边那块从未见过的、用闪亮纸张包裹着的小块物体,以及那个透明的、装着清澈液体的“小瓶子”。
求生本能让他伸出颤抖的、脏污的小手,抓住了那两样东西。他似乎不明白这是什么,但那股从未闻过的、属于食物的隐约香气,和那透明瓶子里晃动的液体,让他混沌的大脑意识到——这是能活命的东西!
他几乎是本能地,用牙齿撕扯开压缩饼干的包装纸(苏晚晚特意撕开了一点缺口),将那坚硬却富含能量的食物塞进嘴里,又笨拙地试图拧开瓶盖,将水喂给怀里气息微弱的小妹妹。
苏晚晚做完这一切,立刻缩回父母和堂兄形成的保护圈内,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她不敢回头去看,只能紧紧攥着拳头,在心中默默祈祷。
苏明远和李慧心也松了口气,同时又提起了心,既担心东西没被孩子拿到,又担心被官差或者其他流放犯发现。
苏青松依旧面色平静,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草丛的方向,看到那男孩正在笨拙地喂妹妹喝水,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即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家的队伍继续前行,渐渐远离了那片草丛。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短暂的小插曲。赵氏还在抱怨着脚疼,苏秀秀好奇地回头张望,也只看到荒草萋萋。官差更不会在意路边是否多了点什么或者少了点什么。
只有苏晚晚一家,以及沉默的苏青松,心中留下了一份沉甸甸的牵挂和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走出一段距离后,李慧心才低声问女儿:“晚晚,你……你给了他们什么?”
“一点……很顶饿的干粮,和一点水。”苏晚晚含糊地答道,没有细说。
苏明远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青松走在稍前一点的位置,忽然淡淡地开口,声音轻得只有近处的苏晚晚能听到:“那男孩,眼神还未全灭,是个知道护着妹妹的。若能熬过今夜,或许……命不该绝。”
苏晚晚惊讶地看向堂兄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没想到苏青松观察得如此细致,甚至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个堂兄,似乎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深沉和……善良。
她不知道那点压缩饼干和矿泉水能否真的救活那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但在那一刻,遵循内心的良知做出尝试,让她觉得,即使在这条充满绝望的路上,人性中那点微弱的慈悲之光,依然值得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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