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踏入了“鬼见愁”山脉。
刚一进山,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官道在这里变得狭窄而崎岖,两旁是陡峭的山崖和茂密得近乎阴森的树林,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和一种莫名的湿冷气息。
脚下的路不再是平坦的土石,而是布满了棱角分明的碎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稍有不慎就会绊倒。山路蜿蜒向上,坡度陡峭,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比平地上多几倍的力气。
然而,比起山路的难行,更让人痛苦不堪的是脖子上那副沉重的木枷。
这木枷原本在平地上已是负担,到了这需要不断平衡身体、手脚并用的山路上,简直成了酷刑。粗糙的木边死死卡在锁骨和脖颈两侧,随着每一步的颠簸和身体的晃动,不断摩擦、挤压着皮肉。汗水、雨水浸湿了衣衫,也浸湿了枷锁下的皮肤,使得摩擦更加剧烈。
不过小半个时辰,几乎所有人的脖颈和肩膀都被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甚至渗出血丝,黏在冰冷的木枷上,每一次晃动都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哎哟……疼死我了……这破玩意真要命啊……”赵氏哭丧着脸,歪着脖子,试图调整一下枷锁的位置,却只是让疼痛换了个地方。
苏秀秀早已没了平日的娇气,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头发凌乱,衣衫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狼狈不堪。她看着走在前方虽然同样艰难、却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苏晚晚,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气又涌了上来,凭什么她就能忍住?
苏明德趴在简易担架上,虽然不用自己走路,但颠簸的山路让他背上的伤口和脖子上的枷锁同样受罪,哼哼唧唧的声音就没停过。
连最健壮的苏明义,此刻也喘着粗气,古铜色的脸上因痛苦而扭曲,他不仅要自己行走,还要分神照顾背上的老父和身旁的妻女。
苏老爷子昏昏沉沉,但在剧烈的颠簸和枷锁的折磨下,也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苏老太太跟在旁边,看着老伴和儿孙们受苦,老泪纵横,却无能为力。
苏晚晚紧咬着下唇,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脖颈处的疼痛如同火烧,肩膀像是要被压碎,沉重的枷锁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因为疼痛和缺氧而有些模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没等遇到山匪,他们自己就要先被这枷锁折磨垮掉!
她想到了冰箱里的东西。里面有柔软的棉质毛巾……能不能……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极其冒险,但或许是眼下唯一能稍微缓解痛苦的办法。
她需要机会,需要掩护。
在一次途经一段特别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旁边就是深涧的险路时,队伍行进速度极慢,众人精神高度紧张,无暇他顾。苏晚晚故意落在最后,假装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晚晚!”走在她前面的李慧心立刻回头,惊慌地喊道。
走在前面的苏明远也立刻停下脚步,焦急地望过来。
“没事……娘,爹,就是绊了一下,脚有点疼……”苏晚晚趁机用被枷锁限制的手臂,状似痛苦地捂住膝盖,身体蜷缩,利用这个姿势和父母身体的遮挡,迅速地从冰箱空间中“取”出了两条柔软的全棉毛巾。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她将毛巾紧紧攥在手心,然后才在母亲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来。
“能走吗?”苏明远担忧地问。
“能……”苏晚晚声音虚弱,借着起身的动作,巧妙地将一条毛巾塞给了近在咫尺的母亲李慧心,同时用眼神飞快地示意了一下脖子上的枷锁。
李慧心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明白了女儿的意图!她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但看着女儿脖颈上那清晰的血痕和苍白的脸色,她立刻将毛巾死死攥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苏晚晚自己也拿着另一条毛巾,假装擦拭膝盖上的泥土,实则迅速地将柔软的毛巾折叠成长条,趁无人注意,飞快地垫在了自己脖颈和木枷接触的那圈磨得最厉害的地方。
棉布柔软的触感瞬间包裹住火辣辣的伤口,虽然无法消除枷锁的重量,但那持续的、撕扯般的摩擦痛感顿时减轻了大半!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李慧心也依样画葫芦,借着给苏晚晚整理头发、拍打身上泥土的机会,背对着其他人,迅速将毛巾垫在了自己的枷锁下。
母女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然而,这细微的举动,并非完全无人察觉。
走在她们侧前方的苏秀秀,恰好回头看了一眼,瞥见了李慧心似乎往脖子那里塞了什么东西,动作很快,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一抹不同于脏污衣衫的浅色。
她皱了皱眉,心中疑窦顿生。二婶在干什么?她往枷锁下面垫了什么?看起来……像是布?他们哪来的干净软布?
苏秀秀张了张嘴,想开口询问,但看到母亲赵氏那副龇牙咧嘴、只顾着自己疼的样子,又看到官差就在不远处巡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心中的疑惑和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更浓了。
而一直沉默行走、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苏青松,似乎也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二婶和堂妹那极其短暂、异常的动作。他没有回头,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官差张魁骑在马上,看着这支在崎岖山道上挣扎前行的队伍,尤其是那些被枷锁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流放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只要人不死,不耽误行程,这点痛苦,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有了那一点点棉布的缓冲,苏晚晚和李慧心总算能稍微喘口气,积蓄一点体力应对更艰难的路程。苏晚晚看着家人和其他族人依旧在痛苦中煎熬,心中不忍,但她无能为力。冰箱里的毛巾有限,她不能暴露更多。
她只能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必须坚持下去。这仅仅是“鬼见愁”的第一道开胃菜,更严峻的考验,恐怕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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