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模样的男子自称姓钱，是镇上米商赵老爷府上的。他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几分惶恐，只差没当场给欧阳熊跪下。
“公子，您一定得救救我家老爷！”钱管家声音发颤，“老爷他……他三日前从外地收账回来，就一病不起，浑身发冷，胡言乱语，镇上最好的郎中都瞧过了，说是邪风入体，可药石罔效啊！眼见着人就……就……”
他不敢说那个字，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欧阳熊，又忍不住瞟向台上刚刚轻松击败先天高手的第五屠鸿，以及旁边那群气质各异、但一看就绝非寻常的人物。矿场毒患被神秘解决、擂台强势碾压青狼帮副帮主，这两件事像风一样已经在集市上传开，结合长孙明和端木雅有意无意的引导，这群“身怀绝技的外来者”形象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钱管家也是病急乱投医，听到风声就立刻找了过来。
另一边，那个受伤的佣兵就显得直接很多。他忍着剧痛，额头冷汗涔涔，目光却像狼一样盯着巴公冶，嘶声道：“‘毒手阎罗’巴公冶？矿场的毒是你解的？我这条胳膊，在沼泽里被‘黑线蜈’咬了，镇上的解毒散屁用没有！你能解？”他另一只完好的手紧紧攥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钱袋，“五十两！现银！够不够？”
五十两现银，对于刀口舔血的佣兵来说，几乎是大半条命的价钱了。
欧阳熊心中迅速权衡。两边都是急症，都涉及巴公冶的专业领域。他先对那佣兵拱了拱手：“这位兄弟稍安勿躁，巴先生医者仁心，定会施救。” 他刻意用了“医者仁心”这个词，自己心里都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但面上却是一片真诚。然后他转向钱管家，语气沉稳：“钱管家，令主人的症状听起来确实蹊跷。不过，我等行事有规矩，需先诊后定，视情况收取诊金。若无法解决，分文不取。若能解决……”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着钱管家，“诊金可能不菲，需事先言明。”
钱管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只要能让老爷好转，诊金绝无问题！赵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在黑石镇也算薄有资产！”
“好。”欧阳熊点头，随即安排，“巴公，你先处理这位兄弟的蛇毒，速度快。处理完后，我们随钱管家去赵府。” 他刻意让巴公冶先处理佣兵，既是展示效率，也是一种姿态——我们并非唯利是图，也救急难。
巴公冶阴恻恻地瞥了那佣兵一眼，对于“毒手阎罗”这个外号似乎并不排斥。他走上前，根本不需要看伤口，只是靠近嗅了嗅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便冷冷道：“黑线蜈的毒，混合了沼泽腐泥的阴煞之气，寻常解毒散自然无用。五十两，便宜你了。”
他也不用什么工具，直接伸出枯瘦的手指，在那佣兵发黑肿胀的伤口周围快速点了几下，指尖带着一丝幽绿光芒。那佣兵只觉得伤口处一阵麻痒，随即一股黑血如同箭一般飙射出来，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紧接着，巴公冶掌心按在伤口上方，【生机掠夺】悄然运转，不仅将残余毒素吸出，更将那丝阴煞之气也一并吞噬。佣兵胳膊上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那股钻心的剧痛和麻木感却消失了。
“三日内不得动用这只手臂，否则残毒入骨，神仙难救。”巴公冶收回手，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佣兵活动了一下手臂，感受着久违的轻松，又惊又喜，毫不犹豫地将钱袋塞到巴公冶手里，连声道谢，看向巴公冶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巴公冶掂了掂钱袋，随手抛给长孙明，仿佛那只是块石头。长孙明接过，看都没看就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算计的笑容。五十两现银入账，虽然距离目标依旧遥远，但这是实打实的第一笔“医疗收入”，意义重大。
处理完佣兵，众人不再耽搁，在钱管家的引路下，前往赵府。留下第五屠鸿、胜屠刚以及负责警戒的詹台明在“临时总部”看守并消化擂台的影响，司马南风和独孤晓则隐在暗处，随行观察，收集赵府及黑石镇富户的情报。
赵府位于黑石镇相对安静的东区，青砖黑瓦，算得上镇上的体面人家。一进府门，就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下人们行色匆匆，面带忧色。
直接来到赵老爷的卧房，刚推开房门，一股阴寒之气便扑面而来，甚至比外面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分。房间里点着安神香，却依旧掩盖不住一股若有若无的、如同陈年墓穴般的腐朽气息。
一个面容憔悴、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赵夫人）正守在床边抹泪，床上躺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面色青白，双目紧闭，身体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嘴唇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仔细听去，竟是些“别过来”、“不是我”、“放过我”之类的求饶之语。
巴公冶一进门，眉头就微微皱起。他不是医师，是毒师，更是玩弄生命精气的大行家。他感受到的不是纯粹的病理气息，而是一种……被某种阴秽能量侵蚀、缠绕生命本源的迹象。
他走到床边，没有像寻常郎中那样号脉，而是伸出食指，指尖凝聚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幽绿毫光，轻轻点在了赵老爷的眉心。
【生机掠夺】并非只能掠夺，也能感知。他的意识仿佛顺着那丝能量，探入了赵老爷混乱的识海，捕捉到了那萦绕不散的阴寒之气的源头。
片刻之后，巴公冶收回手指，脸色有些古怪。他看向一脸期盼的钱管家和赵夫人，又看了看欧阳熊，声音沙哑地开口：
“他不是病。”
“他是……中了咒。”
“或者说，是被一种蕴含强烈怨念的‘阴煞之物’缠上了。”
“什么？”赵夫人惊呼一声，几乎晕厥。钱管家也是脸色煞白。咒术、阴煞之物，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疾病的范畴，听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
欧阳熊心中一动，看向巴公冶：“能解决吗？”
“能。”巴公冶回答得干脆利落，“驱散阴煞，化解怨念即可。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赵夫人身上，“需要知道这阴煞之物的来源，或者……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否则，治标不治本。”
赵夫人和钱管家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赵夫人犹豫了一下，才颤声道：“老爷……老爷三日前回来，带回了一个……一个从古墓里出土的玉枕，说是捡了漏，值大钱……自那以后，他就……”
巴公冶眼神一厉：“玉枕何在？”
钱管家连忙道：“在！在老爷书房！我这就去取！” 他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不多时，捧着一个用锦缎包裹的方形物件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锦缎揭开，露出一个色泽暗淡、雕刻着诡异鸟兽纹路的青玉枕。那玉枕一出现，房间内的阴寒之气陡然加重了几分，连欧阳熊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巴公冶走上前，看着那玉枕，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玉枕内部凝聚着一股颇为精纯的阴煞能量和纠缠不散的怨念。这东西，对常人来说是催命符，但对他这种玩弄毒素与生命精气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特殊的“补品”？
他伸出手掌，覆盖在玉枕之上。这一次，【生机掠夺】全力运转！掌心幽光大盛，不再是简单的吸收，更像是一种强行的剥离与吞噬！
只见一丝丝黑气如同受到惊吓的毒蛇，从玉枕中被强行抽出，挣扎着，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尖啸，最终却无法抗拒地被吸入巴公冶的掌心。玉枕本身那黯淡的颜色，似乎也随着黑气的抽离，变得通透了一丝。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最后一缕黑气被吞噬，房间内的阴寒之气瞬间消散，温度似乎都回升了不少。床上赵老爷的颤抖停止了，呓语也消失了，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却变得平稳悠长，陷入了沉睡。
赵夫人扑到床边，探了探丈夫的鼻息，喜极而泣：“好了！好了！老爷他……他平稳了！”
巴公冶收回手，感受着体内那丝被炼化的、精纯的阴煞能量，满意地眯了眯眼。这可比矿场那点粗糙的矿物毒素“滋补”多了。
“怨念已除，阴煞已散。”巴公冶淡淡道，“静养几日，服用些温补元气的药物即可。”
钱管家和赵夫人千恩万谢。
欧阳熊适时地开口，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么，关于诊金……”
赵夫人此刻哪里还敢怠慢，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知……需要多少？”她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狠宰一刀的准备。
欧阳熊没有直接报价，而是看了一眼长孙明。长孙明会意，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商人式的和煦笑容，开口道：“赵夫人，我家先生出手，驱邪禳灾，救人性命。此等手段，想必您也清楚，非寻常医者可比。按规矩，此类‘疑难杂症’，诊金起步，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赵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乎是赵家小半年的纯利！但她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丈夫，咬了咬牙，“……好！五百两就五百两！”
“夫人爽快。”长孙明笑容不变，继续道，“此外，这玉枕乃是不祥之物，留在府上恐有后患。我家先生需将其带走，以特殊法门彻底净化处理。这部分‘善后’费用，需另计一百两。”
这玉枕本身或许还有些古董价值，但被阴煞侵蚀后，寻常人根本不敢要。赵夫人此刻只求干净，忙不迭点头：“拿去！拿去！该付！该付！”
“共计六百两银子。”长孙明总结道，语气不容置疑，“另外，鉴于赵老爷身体初愈，我家巴先生可提供一份独家配制的‘培元散’，助其快速恢复，价值五十两。若需要，总计六百五十两。若不需要，便是六百两整。”
赵夫人此刻只想尽快送走这群煞神……不，是奇人，连忙道：“要！都要！多谢先生！钱管家，快去取银票！”
最终，六百五十两银票，加上之前佣兵的五十两现银，共计七百两白银，落入了长孙明的手中。相当于七块下品灵石。
距离九千八，依旧遥远。
但更重要的是， “疑难杂症专科”的名声，以及这群外来者拥有解决“非寻常”问题能力的印象，已经借着赵府和之前的事件，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黑石镇特定的圈子里，泛开了涟漪。
当欧阳熊一行人带着那枚已被吸干阴煞、价值大减的玉枕离开赵府时，司马南风在欧阳熊身边低语：
“院长，‘售后服务’的牌子，算是立起来了。”
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将这块牌子，变成源源不断的灵石了。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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