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两人裹挟，咸涩的液体呛入口鼻，许清嘉只觉得肺部像要炸开一般。
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被身上湿透的衣衫坠得不断下沉。
恍惚间，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奋力向上游去。
“咳……咳咳……”许清嘉终于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海水，这才看清身旁的裴砚卿。
他身上的伤口在海水中浸得发白，鲜血晕开，在周围的海水里漾出淡淡的红丝。
“抓紧我。”裴砚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他一手揽着许清嘉，另一手挥动长剑劈开从船上射来的零星箭矢。
夜色深沉，海面漆黑如墨，只有远处船上的火光在摇曳，映照着不断从船上跃下的人影和水中的搏斗。
许清嘉咬紧牙关，努力配合着裴砚卿的动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那艘逐渐远去的商船。
船舱里的姐姐们……还有小石头和柳氏她们……她的心紧紧揪着，既担心她们的安危，又庆幸自己和裴砚卿暂时脱离了险境。
“有青轩跟雅奇在，她们会没事的。”裴砚卿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声音低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待天亮后再设法联系他们。”
“抓紧我。”裴砚卿搂住她的手臂猛地收紧，带着她朝着不远处的岸边游去。
海浪一波波涌来，带着咸腥的气息拍打在两人身上，冰冷的海水刺得许清嘉牙齿打颤，却咬牙死死抓着裴砚卿的衣襟不敢松手。
裴砚卿的臂膀伤口仍在渗血，每划动一下手臂，都有淡红色的血晕在海水中散开，他却似毫无所觉，只顾着奋力向前游。
不知过了多久，许清嘉终于感觉到脚下触碰到了松软的沙滩，她踉跄着被裴砚卿扶上岸，瘫坐在沙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裴砚卿也松了口气，单膝跪地，用长剑支撑着身体喘息，月光下，他苍白的脸上沾着海水和泥沙，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锐利。
“这里……是什么地方？”许清嘉缓过劲来，环顾四周，只见夜色中的海岸线蜿蜒曲折，远处是黑黢黢的山林轮廓，听不到半点人声，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裴砚卿收起长刀，起身走到她身边，弯腰将她扶起：“看这地貌，应是靠近渔村的荒滩，先找个避风的地方。”
借着他的力起身，许清嘉这才发现他的腰间也有一处伤口，海水浸泡下，血渍与衣衫黏连在一起，隐约可见狰狞的伤口边缘。
她心中一紧，扶着他的手臂更用力了些：“你的伤……”
裴砚卿却摆摆手，似是不在意：“无妨。”
二人绕过几块巨大的礁石，后方便是一处村落。
这个时辰，村子里静悄悄的，应当是都睡下了。
许清嘉眼见，借着月光瞧见一间荒废的
茅屋，屋顶的茅草虽有些破损，但尚能做个落脚处。
她扶着裴砚卿慢慢走过去，推开虚掩的木门，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角落里结着蛛网，正中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条长凳。
“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许清嘉轻声说道，扶着裴砚卿在长凳上坐下，自己则转身在屋内摸索起来。
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月光，她找到一个缺了口的陶罐，又在墙角发现一小捆干柴，只是不知是否还能点燃。
她抱着干柴回到桌边，裴砚卿已用长刀割开了腰间的衣料，露出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用干净的布条简单按压止血。
“我去找些水和能生火的东西。”许清嘉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裴砚卿拉住了手腕。
“外面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脸色却因失血而更加苍白。
许清嘉按住他的肩膀：“你伤得重，你留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说罢，她拿起陶罐，小心地推开木门，消失在夜色中。
裴砚卿的目光在夜色中追随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直到她拐过礁石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低头看向自己被她扶过的肩膀，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微凉触感。
这个女子，竟敢在那般危急的关头扑过来。
还有她方才的那句，留在这儿等我……
裴砚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么久远的记忆，过了片刻才又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村子里，许清嘉借着月光在巷子里小心穿行，脚下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偶尔踢到石子发出轻微声响，都让她心头一紧。
她记得方才路过村口时，似乎看到一口井，便循着记忆摸索过去。
井台边果然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她费力地将桶绳放下，打了半桶井水，又在附近的柴房外捡了些引火用的干燥的细枝，这才抱着陶罐匆匆返回茅屋。
推开木门，只见裴砚卿正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陶罐上，“找到了？”
许清嘉点点头，将陶罐放在桌上，又把松针和细枝堆在墙角，“村里太安静了，我没敢多待，只打了些水。”
许清嘉想起方才在船上的那一幕，刻意把柴堆放的远了些。
她蹲下身，尝试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细枝，可火折子在海水中浸湿后早已失效，试了几次都只冒出几缕青烟便熄灭了。
许清嘉有些着急，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转头看向裴砚卿：“火折子湿了，这柴……”
话未说完，便见裴砚卿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巧火石，递了过来。“试试这个。”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许清嘉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火石，又找了几片干燥的枯叶垫在细枝下，用燧石反复敲击，火星溅落在枯叶上，终于燃起一点微弱的火苗。
她连忙俯身用嘴轻轻吹气，火苗渐渐旺了起来，跳跃的火光映在她冻得发红的脸上，也驱散了茅屋角落的些许寒意。
裴砚卿靠在墙边，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又缓缓移到许清嘉忙碌的身影上。
“方才为何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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