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合常理！”苏砚的手指悬在荞麦苗上方半寸，却迟迟没有触碰，他转头看向沈禾，眼神里的震惊掺着一丝探究，“即便是西域传来的早熟品种，也绝无如此生长速度。姑娘，你当真只是用山涧泉水浇灌？”
沈禾指尖的银光正顺着指缝悄悄隐去，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弯腰轻抚过一株刚抽出花穗的荞麦：“苏大人有所不知，这坡地虽贫瘠，却埋着些老辈人留下的草灰。我又日日早晚松土，许是积温够了，才催得苗儿长得快些。”她故意顿了顿，指着远处的山坳，“再说那山涧水，底下连着温泉眼，水性偏暖，或许也有催长的功效。”
这话半真半假，既符合农家常识，又给“异常生长”留了合理说辞。围观的村民本就对沈禾信服，此刻听她这么解释，纷纷点头附和：“对对，老沈家屋后那片坡，以前就长过比别处旺的草！”“温泉水养庄稼，这是天意佑着咱们村啊！”
苏砚沉默着没说话，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长势喜人的荞麦苗，又落在沈禾沾着泥土却异常白皙的指尖上，喉结动了动。方才沈禾失神时，他分明瞥见那抹银光——与他玉佩里偶尔流转的光晕，竟有七分相似。
“苏大人，您快看看我家娃吧！”一个妇人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怀里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这孩子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刚才又被蝗虫吓着，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声求助恰好解了沈禾的围。苏砚立刻收敛起探究的神色，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和一小瓶药膏，蹲下身给孩子诊脉。他的动作轻柔娴熟，片刻后松了口气：“只是体虚受惊，我开副药方，用米汤煎服，三日后便会好转。”
村民们见状，纷纷围上来请苏砚看病。苏砚来者不拒，一一诊视开方。沈禾趁机拉着沈根往家走，刚到院门口，就看到陈氏站在门内张望，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娘，怎么了？”沈禾连忙上前扶住她。陈氏拉着她进了屋，关紧木门，才压低声音说：“刚才张氏来过，在院墙外扒着缝看了半天，嘴里还念叨着‘银光’‘神水’的，被我用扁担赶跑了。”
沈禾的心一沉。张氏果然没放弃，刚才荞麦苗疯长的动静那么大，肯定被她看在了眼里。“娘，您别担心，我有办法应付。”她安慰了陈氏几句，转身进了里屋——她必须立刻弄清楚空间的异动。
意识刚进入空间，沈禾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原本浅了不少的灵泉，此刻竟恢复了大半，泉水里的光点比先前更亮，水底的黑土上，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绿苔。更奇怪的是，她的指尖一进入空间，就感到一股微弱的吸力，而那些光点竟顺着吸力，在她指尖凝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团。
“难道是苏砚的玉佩？”沈禾突然想起刚才的暖流牵引。她试着集中精神，回忆苏砚玉佩的样子，指尖的光团竟微微发烫，空间里的灵泉也跟着泛起涟漪。这个发现让她又惊又喜——或许苏砚的玉佩，能帮她解开空间的秘密，甚至补充灵泉的生机。
可没等她细想，院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是李家婶子的声音：“禾丫头，苏大人让我来叫你，说有话跟你说。”
沈禾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打开门。苏砚就站在院外，手里拿着一株荞麦苗，神色严肃：“姑娘，我知道你有秘密。但这荞麦苗的长势太过异常，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不仅你会有危险，整个村子都可能遭殃。”
沈禾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愣了愣才开口：“苏大人想说什么？”
“我不是来逼你说的。”苏砚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沈禾，“这里面是耐旱的粟米种子，是太医院培育的改良品种，比普通粟米早熟十日。你可以混在荞麦地里种，既能掩人耳目，也能多份收成。”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巡查灾情时，发现镇上的李主簿私吞了朝廷的赈灾粮，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这荞麦苗，会是他眼里的肥肉。”
这番话让沈禾彻底放下了戒心。她接过布包，郑重地说：“多谢苏大人提醒。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眼下确实有件事要麻烦你。”苏砚的目光落在院墙上的抓痕上，“张氏对你的‘神水’念念不忘，我担心她会趁夜偷东西。今晚我会在你家附近守着，你只需关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沈禾点头应下。送走苏砚后，她立刻把粟米种子种进了空间——灵泉边的黑土最肥沃，她特意浇了些稀释的灵泉水。刚种完，就听到沈根喊她：“姐姐，沈强哥来了，说要帮咱们守夜。”
沈禾走出屋，看到沈强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头埋得很低：“我……我娘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是为了咱们沈家好，今晚我来守着，保证没人敢来捣乱。”
看着他真诚的样子，沈禾心里一暖：“谢谢你，沈强哥。但你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这里有我和苏大人就够了。”她塞给沈强两个窝头，“这是我娘做的，你拿回去给孩子吃。”
沈强推辞不过，接过窝头，红着眼眶跑了。沈禾知道，他是真的变了——在生存的危机面前，那些自私的念头，终究抵不过血脉亲情。
夜幕降临，村里渐渐安静下来。沈禾坐在屋里，借着月光整理白天采的艾草。陈氏和弟妹们已经睡熟，只有她竖着耳朵，留意着院外的动静。约莫三更时分，院墙外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用石头试探。
沈禾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剪刀。她听到张氏的声音：“死丫头肯定睡熟了，你快爬进去，把那罐水偷出来。”接着是李氏的声音：“娘，苏大人还在附近呢，要是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他一个文弱书生，能把咱们怎么样？”张氏的声音里满是贪婪，“只要拿到那神水，咱们就能种出好庄稼，再也不用挨饿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哎哟”一声惨叫。沈禾连忙走到窗边，借着月光往外看——只见李氏刚爬上墙头，就被一根飞来的木棍打了下来，苏砚正站在墙下，脸色阴沉：“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你们好大的胆子！”
张氏吓得转身就跑，却被从暗处出来的沈强拦住了。沈强手里拿着木棍，怒视着张氏：“娘，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沈禾姐救了我儿子，你还要偷她的东西！”
“你个不孝子！胳膊肘往外拐！”张氏气得跳脚，就要去打沈强。苏砚上前一步，拦住她：“张氏，你私吞救济粮，又屡次骚扰邻里，若不是看在沈强的面子上，我现在就把你送到县衙去。”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朝廷的赈灾粮发放名册，你家领了两份粮食，却还来抢夺老二家的，证据确凿。”
张氏看到名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苏砚有官府背景，不敢再撒泼，只能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灰溜溜地走了。沈强对着苏砚拱了拱手：“多谢苏大人。我以后会看好我娘，不会再让她来捣乱了。”
苏砚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沈禾的窗户：“姑娘，没事了，安心睡吧。”沈禾推开窗户，想说声谢谢，却看到苏砚的玉佩正泛着淡淡的银光，与她指尖残留的光点遥相呼应。
“苏大人，你的玉佩……”沈禾忍不住开口。苏砚低头看了看玉佩，眼神柔和了些：“这是家传的玉佩，据说能感知天地灵气。刚才在你家院外，它突然发热，我才知道有人靠近。”他顿了顿，看向沈禾的指尖，“姑娘的手，刚才也发光了，对吗？”
沈禾没想到他看得这么清楚，只能点了点头。苏砚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我祖父曾说，这玉佩是上古时期的灵物，能与拥有‘灵脉’的人共鸣。姑娘的指尖能发光，或许你就是‘灵脉者’。”
“灵脉者？”沈禾满脸疑惑。苏砚解释道：“就是能沟通天地灵气，滋养万物的人。我此次前来西北，除了巡查灾情，也是为了寻找灵脉者——西北大旱已有三年，只有灵脉者能引来生机，缓解灾情。”
沈禾这才明白，苏砚的目标根本不是荞麦苗，而是她这个“灵脉者”。她看着苏砚真诚的眼神，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空间的事说了一半：“我确实有一个能滋养作物的空间，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灵脉。而且空间里的灵泉，最近消耗得很快。”
“我能帮你。”苏砚立刻说道，“玉佩能补充灵泉的生机。你把指尖放在玉佩上试试。”沈禾依言照做，指尖刚碰到玉佩，就感到一股暖流涌进体内，顺着指尖流向空间。她的意识瞬间进入空间，看到灵泉的水位在快速上涨，那些光点也变得密集起来。
“真的有用！”沈禾惊喜地说。苏砚也松了口气：“太好了。只要我们合作，不仅能保住你家的庄稼，还能缓解整个西北的旱情。”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比上次差役来的时候更密集。苏砚脸色一变：“不好，是官兵！这个时辰来，肯定是李主簿搬来的救兵。”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沈禾，“这是太医院的通行令牌，你拿着它去镇上的驿站找王校尉，他会帮你。我留在这里拖延时间。”
“那你怎么办？”沈禾担心地问。苏砚笑了笑：“我是太医院的人，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快带着家人从后门走，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暴露空间的秘密。”
沈禾知道事态紧急，连忙叫醒陈氏和弟妹们，简单收拾了些东西，拿着令牌从后门离开了。刚走到村外的树林，就听到村里传来了喊杀声。沈根拉着沈禾的衣角，害怕地问：“姐姐，苏大人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沈禾握紧令牌，心里却很不安。她回头看向村子的方向，火光已经冲天。就在这时，她的指尖突然发烫，空间里的灵泉竟开始剧烈沸腾，那些光点凝成一道光柱，从她指尖射向天空。
“姐姐，你的手！”沈丫指着沈禾的指尖，惊呼起来。沈禾低头一看，她的指尖竟射出一道银色的光柱，直插云霄。远处的马蹄声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一阵混乱的喊叫声：“天现异象！是神罚！”
光柱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消失。沈禾的指尖恢复了正常，但她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陈氏连忙扶住她：“禾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禾摇了摇头，心里却充满了疑惑。这光柱是什么？是空间的力量，还是她作为“灵脉者”的能力？李主簿的官兵会不会因为这异象而撤退？苏砚现在又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树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沈禾立刻握紧了手里的剪刀，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月光下，一个穿着官兵服饰的人走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把刀，脸上带着狞笑：“跑啊，我看你们往哪跑！李主簿说了，抓住沈禾，赏十石粮食！”
沈禾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没想到会有官兵追过来。她把陈氏和弟妹们护在身后，握紧了剪刀——她知道，这场仗，她必须赢。可对方有刀，她只有一把剪刀，还有一个虚弱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弟妹，她能坚持到苏砚来救她们吗？
官兵一步步逼近，沈禾的心跳越来越快。就在这时，她的指尖又开始发烫，空间里的灵泉再次异动。她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从指尖涌出。这一次，她不知道这力量会带来什么——是生机，还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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