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唧唧沙沙”的挖掘声，在死寂的荧光秘境中，如同直接刮擦在众人的骨头上，让人头皮发麻。所有睡意瞬间被驱散，孙猎户和王屯长将瑞瑞护在身后，紧张地盯着萨满和那片发出声响的岩壁。
萨满脸色铁青，手中的骨杖微微抬起，顶端那点微光不稳定地跳动着，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两名部落战士一左一右护在他身前，短矛对准岩壁，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林晚也悄然起身，手握住了袖中藏着的匕首，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石头。她没有贸然动用增强的感知，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都可能引起萨满的警觉。但她本能地觉得，这挖掘声……不像是野兽，更带着一种属于人的、执拗的节奏感。
“什么人？！”一名部落战士用土语厉声喝道，声音在溶洞内激起回响。
挖掘声戛然而止。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下来。仿佛岩壁后的东西也被这声喝问惊住。
然而，仅仅过了几个呼吸——
“砰！砰！”
不再是细微的挖掘，而是变成了沉闷的、用重物撞击岩壁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碎石和尘土从岩壁上簌簌落下。
“阻止它！”萨满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下令道。
两名部落战士低吼一声，猛地向前扑去，用肩膀狠狠撞向那片发出声响的岩壁！同时挥动短矛，试图透过岩壁的缝隙向内刺击。
“轰隆！”
就在战士撞上岩壁的瞬间，那块本就因撞击而松动的岩壁，猛地向内塌陷下去一大块，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烟尘弥漫中，一道浑身沾满泥土、衣衫褴褛的人影，如同疯魔般，挥舞着一块石头，从洞口里踉跄着冲了出来，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直扑最前面的一名部落战士！
那战士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砸来的石头，手中短矛顺势一递！
“噗！”
短矛刺入血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那人影的动作猛地一僵，挥舞石头的手臂无力地垂下。他抬起头，沾满泥土的脸上，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瞳孔涣散，嘴角流着涎水，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的笑容。
“找……到了……光……”他喉咙里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然后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那人倒下，众人才看清，他穿的，赫然是永王府追兵样式的破烂衣衫！是之前逃脱的残兵之一？！
萨满快步上前，用骨杖拨弄了一下那具尸体，脸色难看至极。“被‘邪铁’彻底侵蚀了神智……变成了只知追寻能量源头的行尸走肉。”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后怕，“他竟然能挖到这里……”
这话让所有人背后都升起一股寒气。永王府的残兵，在被那黑色巨石影响发狂后，竟然凭着本能，找到了荧光秘境这里？那其他的残兵呢？那个疤脸头目呢？是不是也在这山腹的某个角落，如同地鼠般挖掘着，随时可能从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
林晚看着地上那具尸体，胃里一阵翻腾。那黑色巨石的可怕，远超她的想象。它不仅能扰乱地脉，还能将人变成这种怪物！
“这里不能再待了！”孙猎户哑声开口，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今天能挖通这里，明天就能挖通别处！咱们这是坐在火山口上！”
王屯长抱着瑞瑞，连连点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萨满沉默着，目光扫过地上尸体，又看向那被撞开的、黑黢黢的洞口，最后落在林晚身上，眼神复杂。他之前的笃定和掌控感，在这一刻被这个意外彻底击碎。圣地的屏障，并非绝对安全。
“萨满，”林晚抓住这个机会，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坚决，“孙叔说得对。那‘邪铁’不除，这里永无宁日。它不仅威胁部落圣地，也威胁着我们所有人。我们之前的约定，或许需要变一变了。”
萨布满是皱纹的脸皮抖动了一下，他盯着林晚：“眷者，你的意思是？”
“合作，真正的合作。”林晚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不仅仅是让我滋养光藤，或者偶尔去安抚地脉。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一个能彻底解决那‘邪铁’，或者至少，能让我们所有人都安全离开这里的计划。我知道，部落肯定还有关于那‘邪铁’，关于山灵的更多秘密。我们需要共享信息。”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否则，就算我留在这里，哪天像他一样的东西从地底钻出来，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
她的话，像锤子一样敲在萨满心上。地上那具尸体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萨满沉默了许久，溶洞内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荧光依旧柔和，却再也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
终于，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
“你说得对。”萨满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妥协，“山灵的创伤，部落的困境，还有这‘邪铁’的威胁……或许，真的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了。”
他挥了挥手，让战士将尸体拖走处理，并设法堵住那个洞口。
然后，他看向林晚，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深邃，但少了几分居高临下，多了几分平等的审视。
“明天，”萨满缓缓说道，“我会带你去见部落传承下来的古老壁画，那里记载着关于‘天外灾星’……也就是你们所称‘邪铁’的起源，以及……山灵最初受伤的景象。”
“或许，答案就在其中。”
林晚心中一动，点了点头。这无疑是巨大的进展。
然而，就在众人因这意外的妥协和即将到来的揭秘而心神稍定之际，一直靠在岩壁旁、昏迷不醒的萧衍，手指忽然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梦呓般的闷哼。
声音很轻，却被一直分神关注着他的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萧衍……他要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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