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裳把老师们写的纸条都夹在涂鸦本里，像收藏了一叠会说话的树叶。第二天一早就翻出来看，指着“带磁铁来的刘老师”那行字问白雅婷：“磁铁和谁能当朋友呀？它长得黑黑的，会不会不好玩？”
白雅婷正煎着鸡蛋，闻言回头笑：“说不定它和铁钉是朋友，和纸片就不是——要不我们先试试？家里针线盒里有铁钉。”
小裳立刻跑去翻针线盒，捏着根铁钉和块磁铁凑一起。当铁钉“啪”地吸在磁铁上时，她眼睛瞪得溜圆，举着跑到厨房：“阿姨你看！它们粘住了！像手拉手不肯放！”又去试纸片，磁铁碰了碰纸片没反应，她皱着鼻子嘀咕：“哦，它们不认识。”
正玩着，苏瑾的视频电话打来了。小裳举着磁铁和铁钉凑到屏幕前：“苏瑾姐姐！磁铁只跟铁钉做朋友，不跟纸片玩，为什么呀？”
苏瑾刚上完课，还穿着白大褂，闻言笑着从实验台拿了块磁铁：“因为它们‘脾气’不一样呀。磁铁有‘磁力’，就像有看不见的小手，铁钉能被这只手拉住，纸片太轻，或者说‘不接这只手的信号’，就拉不住啦。”她边说边拿磁铁隔空吸起一串回形针，“你看，这小手还能穿衣服呢。”
小裳看得入了迷，突然拍了下手：“刘老师说要带磁铁来跟我找朋友，那我能不能先找些‘候选人’？比如玻璃珠、积木、硬币……”
“当然可以。”苏瑾顺着她的思路说，“你可以做个‘朋友记录本’，记下谁跟磁铁好，谁不跟它好，就像给磁铁介绍新朋友时记笔记。”
挂了电话，小裳真找了个田字格本，在第一页写“磁铁的朋友名单”——字写得歪歪扭扭，“磁”字还少了个点。她把家里能找到的小物件都摆在地毯上，摆成一小排：玻璃珠、塑料积木、一元硬币、五角硬币、橡皮、小铜铃。白雅婷帮她在每个物件旁边贴了张小便签，写上名字。
小裳捏着磁铁一个个碰过去：碰玻璃珠，没反应，她在记录本上画了个叉，旁边写“不玩”；碰塑料积木，还是没反应，又画个叉；碰一元硬币，“啪”地吸住了，她眼睛一亮，画了个大大的勾，写“好朋友”；碰五角硬币时顿了下——这枚硬币是黄色的，和银色的一元不一样，她小心翼翼凑过去，硬币也吸住了，她歪着头想了想，在便签上画了两个勾，“也是好朋友”。
轮到小铜铃时，她捏着磁铁碰铃铛的金属边，铃铛晃了晃，吸住了。她突然想起什么，跑去翻出上次苏瑾带来的金属丝，把铜铃挂在金属丝上，再拿磁铁隔着半尺远晃——铜铃跟着磁铁转，像在跳圆圈舞。“阿姨！它还会跳舞！”她回头喊，声音里满是惊喜，“磁铁的小手好长！”
白雅婷蹲在旁边帮她记，看着她把“会跳舞”三个字歪歪扭扭写在铜铃旁边，心里软乎乎的。这孩子哪里是在做“实验”，分明是在给磁铁办“交友派对”，每个勾和叉都像给朋友发的邀请函，认真又鲜活。
没过两天，刘老师真带着一盒子东西来了。她没直接去白雅婷家，先跟李老师打了招呼，在学校旁边的小公园等——怕去家里太拘谨，小公园有长椅，还有孩子玩的滑梯，像个放松的“接头点”。
白雅婷带着小裳过去时，刘老师正坐在长椅上摆弄盒子，里面除了大小不一的磁铁，还有铁钉、铜片、铝箔，甚至有块小小的马蹄形磁铁。“小裳来啦！”刘老师笑着招手，把盒子推过去，“你上次说要给磁铁找朋友，我带了些‘新伙伴’，咱们一起试试？”
小裳立刻把自己的“记录本”掏出来，献宝似的给刘老师看：“刘老师你看，一元硬币和五角硬币都是好朋友，铜铃还会跳舞！”
刘老师翻着本子，眼睛弯成月牙：“你记的真详细！那我们来试试这些，看看有没有‘意外朋友’？”她拿出块铝箔，“这是铝做的，你摸摸，和硬币不一样。”
小裳捏着磁铁碰铝箔，没反应。她皱着眉记上叉：“它不跟磁铁玩。”
刘老师又拿出块铜片——比小铜铃的边更平整：“这个是纯铜，你再试试。”
小裳碰了碰，还是没反应。她突然抬头：“那为什么铜铃会跟磁铁跳舞呀？”
“问得好！”刘老师眼睛一亮，从盒子里拿了根细长的铁钉，把铜片垫在铁钉下面，再拿马蹄形磁铁快速晃过铁钉——铜片突然动了下。“你看，”刘老师放慢动作又做了次，“磁铁先跟铁钉成了朋友，铁钉又把‘信号’传给了铜片，就像你拉着好朋友的手，再去拉另一个小朋友，三个人就能一起跑啦。”
小裳盯着铜片看了半天，突然拍手：“我知道了！是‘朋友的朋友’！就像我和五年级的哥哥是朋友，哥哥和他的朋友也是朋友，我们就能一起玩！”
“对！就是这个道理！”刘老师被她的类比逗笑，又拿出个装着铁粉的小瓶子，倒了点在纸上，把磁铁放在纸下面慢慢挪——铁粉跟着磁铁排成弯弯曲曲的线，像画出来的小河。“你看这些铁粉，它们在给磁铁的‘小手’画像呢。”
小裳趴在纸上看，手指轻轻碰了碰铁粉线：“它们排得像小蛇……哦，不对，像我上次画的声波！”她突然想起苏瑾教的频率，“是不是磁铁的‘手’也在动，就像声音在晃？”
“差不多哦。”刘老师没直接说“磁场”，只顺着她的话讲，“磁铁周围有看不见的‘力气’，铁粉能感觉到，就跟着排排队。声音是空气在晃，磁铁是‘力气’在推，虽然不一样，但都能让东西‘听话’。”
那天在小公园玩了快一个小时，刘老师没讲一句“磁场原理”“金属特性”，只跟着小裳的节奏试磁铁、记朋友、猜原因。临走时，小裳把自己的记录本塞给刘老师：“刘老师，这个给你，你下次带更多朋友来，我们再记。”
刘老师接过来，本子里还夹着片小树叶，大概是刚才在公园捡的，上面用彩笔画了个小磁铁，旁边写“磁铁的朋友还有树叶吗？下次试试”。她笑着点头：“好，我们约好啦，下次带树叶、带石头，再给磁铁找朋友。”
这事没过多久，李老师又找到白雅婷，手里拿着张粉色的邀请函，是学校少先队发的：“白女士，学校要办‘校园发现节’，让每个班出个‘发现小展台’，孩子们可以展示自己找到的‘有趣朋友’——就是跨学科的小发现。李老师想让小裳牵头，带着班里同学一起弄个展台，你觉得怎么样？”
白雅婷愣了下：“让她牵头？她才一年级……”
“就是因为是她才合适呀。”李老师笑着说，“上次她跟五年级分享的事在学校传开了，好多同学都知道‘一年级有个小裳，能找到知识的好朋友’。班里孩子现在也总学着小裳找发现：有孩子说‘语文的拼音和音乐的音符很像，都有高低’，有孩子说‘美术的颜色混合和数学的加法像，红加黄成橙，1加1成2’。让小裳牵头，不是让她一个人做，是让她带着大家一起‘玩发现’，多好呀。”
晚上白雅婷跟小裳说时，小裳正给涂鸦本里的“磁铁朋友”画笑脸。“展台是什么？”她抬头问。
“就是把你们找到的‘好朋友’摆出来，让全校同学看呀。”白雅婷拿过邀请函，指着上面的图，“比如你可以摆磁铁和铁钉，还有你画的声波；小明可以摆他说的拼音和音符；小花可以摆她调的颜色……”
小裳眼睛亮了：“像开派对吗？把所有朋友都请来，让大家认识？”
“对，像开派对。”
“那我要参加！”小裳立刻举手，“我还要让苏瑾姐姐来帮忙，她有‘会跳舞的盒子’！还要请刘老师带磁铁来！”
白雅婷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
那天晚上，小裳趴在桌上画展台的草图，画了个大大的圆圈，里面摆着好多小格子，每个格子里画着不同的“朋友”：音乐和数学手拉手，磁铁和铁钉粘在一起，拼音和音符站成排。圆圈中间画了群小小人，是她和班里的同学，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个小牌子，上面写“我们在找朋友”。
白雅婷坐在旁边看，窗外的月光落在画纸上，把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照得软软的。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带小裳去学校的样子，那时孩子还攥着她的衣角，怯生生的；现在她已经能牵头办展台，能和五年级的哥哥讨论“频率”，能和老师约着给磁铁找朋友了。
教育的森林里，那只雏凤的鸣叫越来越清亮，而这次，她不是独自歌唱——她身边聚起了一群小小的鸟儿，跟着她一起，在知识的枝桠间跳着、唱着，把“发现”的调子，传得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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