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寄出去第七天,《北京日报》编辑部。
编辑老赵看着桌上那封匿名信,眉头紧锁。
信纸已经传阅过三轮,几个编辑意见不一。
“老赵,这信…内容太惊人了。”副编辑说,“三年逼捐,还是在61年那种年景。要是真的,这可是个大新闻。”
“也可能是诬告。”另一位编辑说,“匿名信,没落款,谁知道真假。”
老赵没说话。他拿起信又看了一遍。
信写得很清楚:时间、地点、人物、金额,连部分捐款记录都抄录了。最触目惊心的是1961年大饥荒期间仍在逼捐这一条。
如果属实,这不是简单的邻里纠纷,是喝人血。
“派个人去查。”老赵终于开口,“但不要声张。老王,你去,装成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就说…就说回访赔偿款发放情况。”
“行。”王记者点头。
第二天上午,王记者背着挎包进了南锣鼓巷。
他没去街道办,直接去了九十五号院。敲开前院李家的门时,李大山正在家糊纸盒。
“同志,您是?”
“街道办的,来回访一下赔偿款发放情况。”王记者掏出个小本子,“上次不是发了退赔款吗?街道想了解一下,钱都收到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李大山赶紧让进屋:“收到了收到了,三百四十五,一分不少。谢谢街道,谢谢王主任。”
“那就好。”王记者在本子上记着,“对了,听说这钱是退赔以前捐款的?以前捐得多吗?”
李大山脸色变了变:“这个…还行吧。”
“我看看记录。”王记者翻开另一页,“61年你家捐了八次,十一块五。那时候日子不好过吧?”
李大山沉默了。
“同志,这话…能不说吗?”他低声说,“钱都退了,再说那些…”
“我就是了解一下情况。”王记者说,“你放心,就是内部回访,不往外说。”
李大山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61年…是真难啊。家里四个孩子,粮食定量不够,天天饿得哭。可院里让捐,不捐不行。一次五毛,八次就是四块…四块钱,能买多少红薯啊……”
他说着,眼圈红了。
王记者默默记下。
他又去了王家。王师傅正给媳妇熬药,见街道办来人,有些紧张。
“钱收到了,二百八十九,谢谢街道。”
“听说您爱人长期生病?”王记者看着炕上脸色蜡黄的王嫂子。
“是,哮喘,还有风湿,干不了活。”王师傅说,“药不能断,一断就犯病。”
“那以前捐款的时候…”
王师傅苦笑:“捐啊,怎么不捐。61年捐了七次,九块四。那时候我媳妇病重,抓药的钱都不够,还得捐…不捐,易中海就说没有团结精神,要调整住房。我怕啊,我家这情况,要是被赶出去,上哪儿住去?”
王记者继续记。
他一家家走访。韩家、陈婶家、赵家、周家、吴家、郑家……每家的说法都一样:被逼捐,不敢不捐,尤其是61年,饿着肚子也得掏钱。
问到孙家时,孙建国很平静。
“捐了二十八块八,退了二百八十八。”
“61年捐了九块一?”
“对。”孙建国说,“那时候我奶奶身体还好,能糊纸盒,我和弟弟打零工,日子勉强能过。但捐了钱,就得紧着点。”
“听说有人因为不捐被迫搬走了?”
孙建国看了王记者一眼:“有,前院原来住着一户姓张的,61年底搬走的。他家孩子多,实在捐不起,易中海开大会批评,说他不团结。后来…就搬了。”
“搬哪儿去了?”
“不知道。”孙建国说,“可能是回乡下了。”
王记者点点头,合上本子。
走访持续了两天。王记者又去了街道办附近,找了几家修鞋摊打听。修鞋的刘老头一听九十五号院,直摇头。
“那院子…邪性。前几年老有人来反映,说逼捐,活不下去了。街道办不管,派出所也不管。后来就出事了,断腿的断腿,死的死……”
“派出所为什么不管?”
“谁知道呢。”刘老头压低声音,“听说所长跟王主任是老同事,关系好。再说了,那院子有个聋老太太,跟王主任有点亲戚关系,一直护着易中海他们。”
王记者心里有数了。
回到报社,他把调查情况写成报告。老赵看完,拍了桌子。
“发!明天就见报!”
“标题怎么定?”
“就叫……”老赵想了想,“《三年逼捐,困难时期喝人血——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问题调查》。”
第二天一早,《北京日报》第二版,整版报道。
标题黑体加粗,正文密密麻麻。
文章从1961年大饥荒说起,详细列举了九十五号院三年的捐款次数、金额,特别强调了在粮食最紧缺的年份仍在逼捐的事实。采访了七八户居民,每户的证言都触目惊心。
更狠的是,文章最后点了一句:“对于群众的多次反映,街道办、派出所均未认真处理,直至矛盾激化发生恶性案件,才以退赔了事。这种官僚主义作风,值得深思。”
报纸一出,全城哗然。
早上七点,轧钢厂食堂。
工人们围着报纸,议论纷纷。
“我的天,三年捐了四百多!这得吸多少血啊!”
“61年还逼捐?那时候我家连粥都喝不饱,他们还有钱捐?”
“易中海?是不是咱厂那个八级工?平时看着挺正派啊……”
“正派个屁!喝人血的正派!”
车间里,易中海的工友也看到了报纸。没人说话,以前是同情他被阉,现在是厌恶。
易中海自己还不知道。他今天没上班,在家休息。
……
早上八点,街道办。
王主任刚进门,电话就响了。
“喂?”
“王秀兰同志吗?我是区委办公室。请你现在立刻到区委来一趟,有重要事情。”
王主任心里一咯噔:“什么事?”
“来了就知道了。”电话挂了。
王主任放下电话,手有点抖。她想起那篇报道,早上她已经看过了,当时就眼前一黑。
现在区委来电话…
她不敢多想,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两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拦住了她。
“王秀兰同志?”
“我是。”
“我们是区纪委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王主任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调查…调查什么?”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的问题。”其中一人说,“报纸上登了,你应该知道。”
王主任被带走了。没去区委,直接被带到区纪委的一间办公室。门关上,外面有人守着。
同一时间,派出所。
老陈刚开完早会,正准备去食堂吃早饭,分局的人来了。
“陈所长,分局领导请你过去一趟。”
“现在?”
“现在。”
老陈跟着上车,心里七上八下。他早上也看了报纸,当时就骂了娘。他知道事情闹大了,但没想到这么快。
到了分局,不是去领导办公室,而是直接进了一间小会议室。里面坐着三个人,两个穿警服,一个穿中山装。
“老陈,坐。”分局副局长开口,脸色严肃,“《北京日报》的报道,看了吧?”
“看了。”老陈坐下,手心冒汗。
“报道里提到,群众多次反映,派出所未认真处理。怎么回事?”
“这个…”老陈脑子飞快转着,“确实有人反映过,但我们了解情况后,认为主要是邻里纠纷,所以让片警调解……”
“调解?”穿中山装的人打断他,“调解了三年?调解到逼捐四百多块?调解到发生恶性伤害案件?”
老陈说不出话了。
“还有,”副局长翻开一个文件夹,“我们调取了九十五号院近三年的报警记录。61年有三次,62年两次,都是反映逼捐问题。处理结果都是已调解。谁调的?怎么调的?”
老陈额头冒汗。
那些记录,是他让下面人写的。实际上,根本就没认真调解,只是走个过场。
“陈所长,”穿中山装的人说,“现在区里已经成立调查组,彻查九十五号院的问题。你作为辖区派出所所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现在起,你停职接受调查。”
老陈眼前一黑。
九十五号院里,报纸已经传开了。
前院李家,李大山拿着报纸,手抖得厉害。
“登报了…真登报了…”他对李婶说,“咱们说的那些…都登出来了…”
“不会有事吧?”李婶担心,“易中海他们会不会报复?”
“报复?”李大山咬牙,“他现在自身难保!报纸都登了,上面肯定要查!我看他这次怎么逃!”
王家,王师傅把报纸看了三遍,眼泪流下来了。
“登了…终于登了…”他对媳妇说,“咱们受的委屈,有人知道了…”
王嫂子躺在床上,虚弱地说:“登了好…登了…那些喝人血的…该遭报应了…”
后院韩家,韩大柱不识字,让邻居念给他听。听到61年韩家自己都吃不上饭,还捐了七块八时,他蹲在地上哭了。
“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了……”
院里其他人家,陈婶家、赵家、周家、吴家、郑家……家家户户都在传阅报纸,都在议论。
只有孙家,很安静。
孙建国坐在桌前,看着那份报纸,表情平静。
弟弟孙建军从外面跑回来,气喘吁吁:“哥!报纸!报纸登了!全登了!”
“我看到了。”孙建国说。
“这下易中海他们完了!”孙建军兴奋,“上面肯定要查!说不定要抓起来!”
孙建国收起报纸,“但这事还没完。”
“还没完?”
“等着看吧。”孙建国说,“这才刚开始。”
中院易家,易中海也看到了报纸。
是许大茂好心送来的。
“一大爷,您看看这个。”许大茂把报纸放在桌上,“《北京日报》,第二版。”
易中海拿起报纸,只看了一眼标题,脸就白了。
他迅速看完正文,手开始抖。
“这…这是谁写的?”
“记者呗。”许大茂说,“听说前几天有记者来院里走访,装成街道办的人。您没碰上?”
易中海想起来了。前几天是有个生面孔在院里转,说是街道回访赔偿款发放。他还以为是王主任派的人,没在意。
原来…
“王主任呢?”他问。
“被带走了。”许大茂压低声音,“早上区纪委来的人,直接带走了。派出所陈所长也被停职了。一大爷,这次…事情闹大了。”
易中海瘫在椅子上。
完了。
全完了。
捐款的事,他本来以为赔了钱就算了。可现在报纸一登,全城都知道,上面肯定要彻查。一查,就不止是捐款的事了…
那些年他干过的别的事,会不会也被翻出来?
还有黑市雇凶…
易中海后背发凉。
“一大爷,您得早做打算。”许大茂说,“我听说区里已经成立调查组了,这几天就要进驻院里。您…”
“我知道了。”易中海打断他,“你回去吧。”
许大茂走了。易中海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上那行黑体字:三年逼捐,困难时期喝人血。
喝人血…
他苦笑。
他不过是帮贾家,怎么就成喝人血了?
还有王主任,老陈…他们也脱不了干系。现在被带走,会不会把他供出来?
易中海越想越怕。
后院聋老太太屋,聋老太太也知道了消息。
是蔡婆告诉她的。
“老太太,出大事了!报纸登了!王主任被带走了!派出所所长也被停职了!”
聋老太太坐在炕上,眯着眼,没说话。
“您说,这下怎么办啊?”蔡婆慌张,“调查组一来,会不会把咱们都查一遍?我以前…以前可没少说闲话…”
“你怕什么。”聋老太太终于开口,“你一个孤老太太,能有什么问题?”
“那您呢?您跟易中海…”
“我跟他没关系。”聋老太太说,“我就是个孤老太太,他看我可怜,给口饭吃。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蔡婆愣了愣,明白了。
撇清关系。
可撇得清吗?
全院谁不知道,聋老太太是易中海的老祖宗,易中海干那些事,她没少撑腰。
现在想撇清…
晚了。
当天下午,整个南锣鼓巷都知道了九十五号院的事。
不,是整个东城区都知道了。
《北京日报》发行量大,机关、工厂、学校、街道…到处都在传阅、议论。
“听说了吗?南锣鼓巷有个院子,三年逼捐四百多!”
“61年还逼!那时候我饿得浮肿,他们还有钱捐?”
“街道办和派出所都不管!官僚主义!”
舆论一边倒。
区委的压力巨大。当天下午就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成立联合调查组,由区纪委牵头,公安、街道派人参加,彻查九十五号院问题。
调查组明天就进驻。
消息传到九十五号院,院里一片死寂。
没人敢大声说话,连孩子都被大人关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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