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青云书院,圣庙广场。
今日是书院一年一度的“开蒙礼”,也是稷下城儒林的盛事。
广场上早已铺上了崭新的红毡,正中央那尊高达三丈的孔圣人雕像前,摆放着三牲六畜、时令瓜果。缭绕的香烟直冲云霄,让整个广场都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中。
数百名身穿青衫的新老学子,按照“甲乙丙丁”的班级次序,整齐列队。而在观礼台上,坐满了稷下城的名流乡绅,甚至连那位之前在乱葬岗出现过的兵家将军,也受邀观礼。
在这片青色的海洋中,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李昭然站在甲字班的队尾,左手提着个酒坛子,右手吊在胸前,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他那一身原本合体的院服,因为要包扎伤口,袖子被剪开了一半,露出了里面黑乎乎的铁木夹板。
“那个就是李昭然?”
“听说是个疯子,昨晚还在乱葬岗跟人打架把手摔断了。”
“啧啧,吊着膀子提着酒来参加开蒙礼,这简直是有辱斯文!”
周围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站在前排的王腾回过头,看到李昭然这副凄惨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哟,李大才子,这是怎么了?”王腾压低声音嘲讽道,“难道是昨晚喝多了,掉进沟里把手摔断了?就这样还想参加开蒙礼?我看你还是回去养伤吧,别在圣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李昭然淡定地瞥了他一眼,举起左手的酒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稍微压制了一下手臂的剧痛。
“王兄多虑了。”李昭然随口胡诌,“昨晚夜观天象,偶遇一只成了精的大耗子挡路,顺手教训了一下,不小心磕碰了。倒是王兄,这几日家里生意可好?听说‘顺风行’最近不太顺风啊?”
“你!”王腾被戳中痛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就在这时,一声浑厚的钟声响起。
咚——
全场肃静。
院长颜松古身穿紫袍,手持戒尺,缓缓走上高台。他那一身三品大儒的气势稍微释放,整个广场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树上的蝉鸣都瞬间消失。
“吉时已到,开蒙礼始!”
随着司仪的高唱,繁琐的仪式开始了。
先是祭拜圣人,然后是诵读经义,最后才是重头戏——新学子明志。
按照规矩,每一位新入学的学子,都要走到圣像前,接受才气灌顶,并作诗一首,以表明自己的志向。
前面的乙班、丙班学子还好,大多是中规中矩地接受灌顶,然后念几句“为天地立心”之类的套话。
终于,轮到了甲字班。
“下一位,院长亲传记名弟子,李昭然!”
司仪的声音明显拔高了几度。
刷!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吊着膀子的少年身上。
颜松古站在高台上,看着李昭然那副惨样,眉头微微一跳。这小子,才两天不见,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李昭然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迈步走出队列。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牵动着手臂的伤势,疼得他额头冒汗。但他背挺得笔直,左手的酒坛更是抓得死紧。
颜松古站在高台上,看着吊着膀子走出来的李昭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知道,今天这一关不好过。这小子已经开了文宫,若是直接走个过场,必然会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所以,必须演一出“大戏”。
李昭然走到圣像前,正准备行礼。
“且慢。”
颜松古突然开口,声音洪亮,“李昭然乃老夫破格录取的记名弟子。今日,老夫将亲自为其主持灌顶仪式,并动用书院秘法——‘引圣术’,助其重塑根基!”
台下哗然。
“引圣术?那可是消耗院长自身才气的大神通啊!”
“这李昭然到底什么来头?院长竟如此厚爱?”
这当然是颜松古的托词。他故意搞出大动静,就是为了用自己的浩然气掩盖李昭然体内已有的文宫波动,制造一种“才气太强是因为院长亲自出手”的假象。
“李昭然,你可准备好了?”颜松古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小子,配合点,别穿帮了。
李昭然心领神会,大声答道:“学生准备好了!”
“好!饮酒,作诗,明志!”颜松古大袖一挥,一道紫色的才气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包裹住了圣人像,同时也遮蔽了众人的部分视线。
李昭然站在光柱之下,感受着那股温和的掩护之力。
他知道,表演时间到了。
既然院长都把舞台搭好了,自己这戏要是唱不好,那可就太对不起观众了。
他仰起头,拿起酒坛,当着圣人像的面,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哗——”
台下又有老学究想骂人,但被颜松古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狂生自有狂态,让他喝!”
李昭然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借着酒劲,虽然李白没醒,但气氛到了。他想起了前世那个怀才不遇的自己,想起了刚穿越时被人像狗一样鞭打的日子,也想起了王家那种高高在上的嘴脸。
我是废柴?我是疯子?我是蓬蒿人?
李昭然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陡然拔高: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前两句,田园野趣,平平无奇。
王腾在台下冷笑:“就这?也不过如此嘛。”
但紧接着,李昭然猛地转过身,背对圣像,面对着台下那些衣着光鲜、满脸傲气的权贵和学子。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声音中透出一股压抑已久的狂气: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
轰!
随着这句诗念出,李昭然体内的文宫剧烈震颤。
颜松古见状,立刻双手结印,大喝一声:“圣气,落!”
他并没有真的灌输才气,而是解开了对李昭然文宫的压制,同时引动圣像发出万道金光,造成一种“圣人显灵”的视觉效果。
在金光与紫气的交织中,李昭然将手中的空酒坛狠狠摔在地上。
啪!
碎片四溅。
在清脆的碎裂声中,他仰天长啸,吼出了那句足以震碎在场所有人三观的千古名句:
“仰天大笑出门去!!!”
这一声吼,带着无尽的豪迈,带着冲破一切束缚的决绝。
他身上的青衫无风自动,一道磅礴的浩然气被颜松古的紫气巧妙地包裹着冲天而起!
“我辈——”
李昭然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的王腾身上,一字一顿:
“……岂是蓬蒿人!!!”
咚!咚!咚!……
圣庙广场上的铜钟,在这一刻竟然不受控制地疯狂鸣响,一连响了九声!
九声钟鸣,文名动天!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句诗里的狂傲和自信给震傻了,也被那九声钟鸣给吓到了。
“九声……这是传说中的‘圣人共鸣’啊!”
“难道这李昭然的才情,连孔圣人都惊动了?”
“天呐,难怪院长要亲自护法,这等异象若是没有大儒压阵,怕是要冲破云霄了!”
众人自行脑补了合理的解释:并非李昭然是异类,而是因为他太天才,引发了圣人共鸣,所以动静才这么大!
颜松古在台上暗暗松了口气,擦了把冷汗。这小子,劲儿使得有点大,差点没压住。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朗声道:
“好!好一个岂是蓬蒿人!”
“诸位看到了吗?这就是‘完美灌顶’!唯有心怀凌云志,方能引动圣钟九鸣!”
颜松古直接给这事儿定性了——这是“完美灌顶”,是祥瑞,不是妖邪。
“李昭然,今日起,你便是儒家九品童生。望你以此诗为勉,不坠青云之志!”
在漫天的才气金光中,李昭然感觉自己右臂的疼痛都在减轻。
他傲然立于场中,看着周围那些从质疑变成敬畏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这一波,配合完美。
既装了逼,又洗了白。
“王兄,”李昭然隔着人群,对着已经吓傻了的王腾遥遥拱手,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讽刺,“如何?这开蒙礼,在下可还算没给甲字班丢人?”
王腾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丢人?
今天过后,整个稷下城都要传颂这句“仰天大笑出门去”了!他王腾,彻底成了这个狂生的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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