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那悲悯温和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预料。
她浅褐色的眼眸深处,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松了口气,或许是更深的算计——飞快闪过,随即隐没。
她向前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郑重的礼节,声音诚恳:“魏岚店长,我代表圣光教会,更代表此地所有受您恩泽的民众,感谢您的慷慨援手。这份生命之力,胜过千言万语的治疗。”
魏岚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平淡地回应:“举手之劳。”
艾拉站在魏岚身后,看着周围人群那从痛苦到惊喜、再到对老大充满敬畏和感激的转变,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仿佛出手的是她自己一样。
但当她看到伊莎贝拉那副“尽在掌握”的平静模样时,那点得意又迅速转化成了不爽,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广场边缘显得有些突兀。
伊莎贝拉的目光越过魏岚,落在他身后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艾拉身上,温和地开口:“那么,魏岚店长今日前来,除了‘举手之劳’外,是否还有其他事情?”
魏岚侧过身,将身后的艾拉完全显露出来,言简意赅:“是她找你。”
瞬间,所有的压力都来到了艾拉身上。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刚刚被治愈的人们好奇的目光,以及伊莎贝拉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温和注视。
她的脸颊有些发烫,脚趾在鞋子里尴尬地抠了抠,冰蓝色的眼睛躲闪着,就是不肯与伊莎贝拉对视。
伊莎贝拉耐心地等待着,脸上带着鼓励般的微笑。
艾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猛地抬起头,语速飞快,几乎不过脑子地把话倒了出来:“我要去破碎群岛看卡伦!老大说找你安排最快!你帮不帮?”
说完,她立刻又低下头,盯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尖,心脏怦怦直跳,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她预想着伊莎贝拉可能会露出为难的表情,或者开始说些圣光教会的规矩之类的推脱之词。
然而,伊莎贝拉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原来如此。”伊莎贝拉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了然,“挂念亲人的安危,这是人之常情。”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后继续说道:“这件事本身并不难安排。圣辉秘库虽是教会重地,但有我出面,安排一次探视合乎规程。
“而且,等我处理完金砂城这边的紧急事务,很快也需要返回圣光山总部述职。届时,你可以与我同行,我会亲自带你进入秘库,见到卡伦。”
艾拉一听“与我同行”几个字,头皮瞬间有点发麻。要跟这个浑身冒圣光的女人一起坐船、一起赶路?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能……不能就给我个通行证或者信物什么的吗?”艾拉忍不住反驳,声音里带着急切和抗拒,“我自己去就行!用不着麻烦你亲自陪着!”
伊莎贝拉轻轻摇头:“艾拉,我理解你想尽快独立行动的心情。但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出于安全考虑。”
她的目光扫过艾拉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木质手环,意有所指:“破碎群岛情况复杂,圣辉秘库更是守卫森严。没有熟悉内部规程的人引导,即便持有信物,也可能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
“这对你,对秘库的守卫,甚至对卡伦目前的处境,都可能造成困扰。”
她看着艾拉紧绷的小脸,声音放得更缓了些:“由我亲自陪同,是确保你能顺利、安全见到卡伦的最稳妥方式。这也是对卡伦的一种保护。
“你应该明白,他在秘库的‘安宁’并非毫无代价。任何意外的波澜,都可能打破这种平衡。”
艾拉咬住了下唇,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挣扎。她知道伊莎贝拉说得有道理,圣光教会内部确实没那么简单。可要她一路上都和这个活圣人待在一起……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魏岚,眼神里带着求助。
魏岚接收到了她的视线,却只是平淡地开口:“她说的,是目前最省心的方案。”
连老大都这么说……艾拉的肩膀垮了下来。
她明白,靠自己那套漏洞百出的计划,别说见到卡伦,能不能安全抵达破碎群岛都是问题。
“……好吧。”这两个字几乎是从艾拉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情愿。她别开脸,闷声闷气地补充道,“那你……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走?”
“金砂城的初步救治和秩序恢复还需要几天时间。”伊莎贝拉估算了一下,“大约五到七日后,我们可以出发。届时我会通知你。”
艾拉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这五六天该怎么熬过去,以及……路上该怎么尽量离这个白袍女人远一点。
伊莎贝拉看着她那副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又恢复了那悲悯温和的神情,转向魏岚:“魏岚店长,若无其他事情,我还要去查看其他伤患。”
魏岚微微颔首。
伊莎贝拉再次欠身,随即转身,纯白的身影重新融入人群之中。
艾拉看着她的背影,用力踢飞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
林冠城,常青之树酒馆。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叶片窗格,在干净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
酒馆里客人不算多,三三两两分散坐着,低声交谈,享受着酒馆内那令人身心舒缓的独特氛围。
几只自动藤蔓扫帚正慢悠悠地在角落滑行,清理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莱克茜刚核对完上午那点微不足道的进账,合上账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伸了个懒腰,骨头嘎巴作响,正琢磨着是去厨房摸块馅饼吃,还是找个阳光好的角落打会儿盹,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墙角那个固定的位置。
这一看,她的哈欠硬生生卡在了半路。
薇丝珀拉依旧蜷在她那张“专属”椅子上,面前的小桌堆满了摊开的手稿、写满复杂公式的草纸、以及几只装着不同颜色粉末或液体的小水晶瓶。
她低着头,厚重的眼镜片几乎要贴到纸面上,瘦小的肩膀缩着,一手握着羽毛笔在飞快地演算,另一只手捻着自己麻花辫的末梢。
这画面本身没什么稀奇,薇丝珀拉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个状态——但连着几天都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就另当别论了。
莱克茜心里“咯噔”一下。她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在薇丝珀拉旁边站了足足一分钟,对方却毫无察觉,完全沉浸在她的符号和数字世界里。
“喂!书呆子!”莱克茜忍不住出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薇丝珀拉猛地一颤,像是被从深水里捞出来一样,茫然地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涣散了好几下才聚焦到莱克茜脸上。
“……莱,莱克茜?有,有事吗?”
她的声音又轻又飘,带着明显的沙哑和疲惫。
“有个屁事!”莱克茜叉着腰,眉头拧成了疙瘩,“我问你,你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睡……觉?”薇丝珀拉重复着这个词,眼神又开始飘忽,似乎在努力回忆一个遥远的概念,“昨晚……不对,好像是前晚……我……我算完这个能量回路节点就睡……”她说着,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回了手稿上,手指下意识地想去拿笔。
“我的老天!你都多少天没合眼了?!你不要命啦!”莱克茜声音拔高,引得远处一桌客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她赶紧压低声音,一把按住薇丝珀拉想去拿笔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薇丝珀拉瑟缩了一下,想抽回手,但没什么力气,只是小声辩解:“……就,就差一点了……这个结构很关键……关系到……关系到魔力传导的稳定性……”她又开始念叨那些莱克茜完全听不懂的术语。
莱克茜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那股担忧越来越重。她松开薇丝珀拉,转身噔噔噔跑到吧台前。
魏岚依旧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些永远光洁如新的玻璃杯,翡翠眼眸平静无波,仿佛酒馆里的一切都尽在掌握。
“老板!老板!”莱克茜扒着吧台边缘,语气急切,“你快管管薇丝珀拉吧!我感觉她快要不行了!”
魏岚擦杯子的动作没停,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怎么了。”
“她还怎么了?!”莱克茜夸张地比划着,“她起码两天没睡觉了!脸白得跟纸一样,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我跟她说话,她反应慢得像个生了锈的魔偶!再这么下去,我怕她哪天直接‘嘎嘣’一下,就倒在那些破稿子上了!”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您不是挺厉害的吗?想想办法啊!让她去睡觉!这么熬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魏岚终于停下了擦杯子的动作,将杯子放回架子上,翡翠眼眸转向角落里那个几乎要缩进手稿里的身影,语气里带着一丝极少见的无奈之色:
“劝不动。”
“啊?”莱克茜傻眼。
“我们之前试过很多次了。”魏岚继续说道,“把她弄回房间,她会爬起来。没收她的手稿,她会用备用草纸和炭笔继续。把她关在房间里,她能对着墙壁演算一晚上。”
他顿了顿,总结道:“只要她还有一口气,脑子里还在想那个问题,她就能一直持续下去。”
莱克茜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她想象了一下魏岚描述的那些场景,觉得简直匪夷所思。
这已经不是勤奋了,这是偏执狂吧?!
“那……那就这么由着她?”莱克茜结结巴巴地问,“万一……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魏岚的视线重新落回那些玻璃杯上,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反正有我在,她死不了。”
莱克茜:“……”
这话听起来莫名让人安心,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老板,死不了归死不了,她这样看着也太吓人了啊!”莱克茜试图挣扎一下,“你看她那小身板,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再熬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吧?
“咱们酒馆虽然……呃,氛围独特,但也不能搞出人命……不,半死不活的人在这儿啊!多影响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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