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多,天光微熹,薄雾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带着杭城特有的湿润草木气息。
程奕君刚洗漱完毕,正准备换上运动服,一阵轻柔却规律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他打开门,微微讶异。只见田梦笙已一身利落的运动装扮站在门外,长发束成清爽的马尾,未施粉黛的脸颊在晨光中显得干净又充满活力。
“早上好,奕君。”她眉眼弯弯,声音带着晨起的清朗,“看你之前提过有晨练的习惯,不知道我今天能不能加入?也想活动一下筋骨。”
程奕君很快收起讶异,侧身让她进来,唇角微扬:“当然欢迎。我正准备出门,你来得正好。”他快速系好鞋带,“我们就在小区附近慢跑,然后去杭城花圃转转,那里的清晨很适合开嗓。”
“好,听你安排。”田梦笙欣然应允。
两人并肩从小区出发,沿着清晨宁静的街道慢跑。这个时间点,城市尚未完全苏醒,只有早起的鸟儿和清扫路面的沙沙声作伴。田梦笙调整着呼吸,跟在程奕君身侧,感受着晨风拂过面颊的清凉,连日来的紧张和压抑仿佛都在这规律的步伐中渐渐消散。
大约慢跑了三公里,眼前出现一片葱郁——杭城花圃到了。清晨的花圃游人稀少,只有园丁在远处悉心照料着花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各种花卉挂着露珠,娇艳欲滴。
程奕君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带着田梦笙穿过几条小径,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亭子。亭子掩映在几丛翠竹和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后,旁边还有一池睡莲,环境清幽雅致。
“就在这里吧。”程奕君停下脚步,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气息平稳。
田梦笙则在亭子的石凳上坐下,微微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却红润健康。她看着程奕君走到亭子边缘,面对着一池碧水,调整呼吸,随即,一声高亢清亮、韵味悠长的“咿——呀——”便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那是京剧小生开嗓的声音,与他平日说话时温和沉稳的语调截然不同。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穿透力和金属质感,时而高亢入云,仿佛要唤醒了沉睡的天空;时而低回婉转,又如泣如诉,缠绕在亭台楼阁之间,与周围的鸟鸣、风声、树叶的沙沙声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某个幼稚鬼虽然从小主学的是武生,用小生的唱腔开嗓是自己对父亲的一种“抗议行为”)
田梦笙屏息静听,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安静地聆听程奕君开嗓。她不懂京剧的板眼腔调,但那声音里蕴含的力量、饱满的情绪和那种历经岁月沉淀的传统韵味,却深深打动了她。那不仅仅是声音的技巧,更像是一种文化的呼吸,一种精神的舒展。
听着听着,一个念头突然闯入她的脑海。当程奕君一段酣畅淋漓的开嗓暂告段落,气息平稳下来时,她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试探和期待:
“奕君,你……你可不可以教我唱戏?”
程奕君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诧异地转头看向她。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眼神里的认真和热切不似作假。
他失笑,语气温和却带着提醒:“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戏曲和流行音乐是两套完全不同的体系。发声方法、用气、咬字、行腔都大相径庭。”
“你习惯了流行唱法的松弛和共鸣位置,现在再来学戏曲,那些程式化的规范和独特的发音方式,反而可能让你觉得更束缚,比一张白纸的初学者可能还要难上手。”
他看到田梦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更可行的建议:“不过,如果你只是对戏曲的韵味感兴趣,想丰富自己的音乐表达,或许可以从学习‘戏腔’开始。”
“戏腔?”田梦笙果然被这个新名词吸引了,疑惑地眨眨眼,“这和戏曲唱腔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还是挺大的。”程奕君耐心解释,神情专注认真。
“完整的戏曲唱腔,是‘唱、念、做、打’综合表演艺术的一部分,它服务于角色和剧情,有严格的流派、板式和行当划分,比如老生的苍劲、旦角的婉转,每一个字、每一个腔都有一套传承数百年的规矩。”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戏腔’,更偏向于一种声乐技巧。它提取了戏曲演唱中最具特色的发声方法和润腔技巧——比如那种高位置的头鼻腔共鸣、独特的颤音(擞音)、还有咬字的归韵收音——将其融入到现代流行歌曲的演唱中,目的是为了增加歌曲的古风韵味和艺术感染力。它更灵活,不必拘泥于完整的戏曲程式。”
经过程奕君这番深入浅出的讲解,田梦笙恍然大悟,眼中的光彩更盛。“我明白了!就像给流行歌曲披上一件带有传统刺绣的现代外衣,既保留了流行的骨架,又增添了古典的魂韵!”她越说越兴奋,“这个好!奕君,我要学这个!请你教我!”
看着她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要“拜师学艺”的急切模样,程奕君不由得莞尔,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有兴趣,我教你0功夫练习,不能半途而废。”
“保证完成任务!”田梦笙俏皮地应道,心情雀跃。
这时,她无意中瞥见手机上的时间,惊呼一声:“呀!都快七点半了!清音估计还在睡,我们得赶紧回去,顺便给她带点早餐。”
“走吧。”程奕君也收敛了笑意。
两人连忙沿着来路小跑返回,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了四人份的豆浆、油条和小笼包。
回到住处时,发现夏可可已经起床了。她不仅整理好了客厅,还贴心地为刚运动回来的田梦笙准备好了待会要换上的干净衣服。
笙笙姐,运动完要赶紧换衣服,别着凉了。夏可可细心地将叠好的衣物递给田梦笙,我按你平时的喜好挑了这套,面料很舒服。
田梦笙接过衣服,感动地说:可可你真贴心,连这个都替我想到了。
另一边,程奕君也整理完毕,正在厨房准备早餐。柳清音这时才睡眼惺忪地被田梦笙推进卫生间洗漱。
等大家都准备好,四人围坐在餐桌前享用简单的早餐。夏可可一边帮大家分豆浆,一边说:今天要见韩老师,我特意早点起来准备。笙笙姐录了一早上歌,一定要补充体力。
程奕君将小笼包推到餐桌中央:可可考虑得很周到。
时间已将近九点,四人立即动身前往声之境。
到达工作室时,赵明远已经在会客室里泡好了茶等候着他们。见到四人,他笑着招呼:来了?快坐,韩香那边刚发信息说已经下飞机了,正往这边赶。
五人再次聚在这间雅致的会客室,氛围比前一天更加熟稔和轻松。闲聊中,话题不可避免地围绕着一会儿就要到来的韩香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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