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摇曳的昏黄灯光下，林刻的身影如同从黑暗中走出的审判者，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地上那摊焦黑的灰烬和奄奄一息的同伴，无声地诉说着违背他意愿的下场。
净水和罐头的诱惑，与瞬间灭杀恐怖噬铁菌的威慑交织在一起，让这些在废土底层挣扎求生的拾荒者们失去了所有反抗念头。
那个年长的拾荒者头领，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您……您想问什么？只要我们知道……”
“这座废墟，你们叫它铁砧城？里面什么情况？”林刻开门见山，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是…是叫铁砧城。”头领连忙点头，“以前好像是个很大的工厂和车站……现在里面……简直就是地狱。辐射高得吓人，到处都是塌方和陷阱，还有……还有各种要命的东西。”他脸上露出恐惧，“像刚才那种噬铁菌还算好的，至少看得见……有些东西，根本看不见怎么死的……”
“碎颅者和铁锈帮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这里的土皇帝。”另一个稍微年轻点的拾荒者插嘴，被头领瞪了一眼后赶紧缩回去。头领接过话头：“‘碎颅者’更疯，喜欢把猎物脑袋砸碎当装饰，占着东边的几个大车间。‘铁锈帮’人更多，规矩严点，控制着西边的货运站和一部分地下管道。两边经常火并，抢地盘，抢东西……”
“他们最近在找什么？”林刻捕捉到之前听到的关键信息。
头领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具体不清楚……但动静很大。好像是在找……一个发光的东西？有从里面逃出来的家伙喝醉了说过一嘴，说两边的老大都下了死命令，要不惜代价找到某个会发光的‘宝贝’……还抓了不少懂旧技术的家伙进去帮忙……”
发光的东西！林刻心中一动，几乎可以肯定与道标碎片有关。
“废墟深处有什么？你们说的‘鬼叫’声？”
提到这个，所有拾荒者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甚至带着一种迷信般的恐惧。
“深处……没人敢去。”头领的声音压得更低，“那里面……邪门！不只是辐射和怪物……经常能听到一种……像是无数人在哭嚎、又像是金属扭曲断裂的怪声，听得人发疯！进去的人，要么没出来，要么出来就疯了，胡言乱语说什么‘钢铁活过来了’、‘地在吃人’……我们都绕着走。”
钢铁活过来？地磁异常？灵能乱流？林刻将这些信息与自己的感知对照，那片区域的核心恐怕存在着某种极其强大且扭曲的能量源，甚至可能产生了怪异的场域效应。
“有没有相对安全进入深处的路线？”
拾荒者们面面相觑，最终那头领苦笑着摇头：“大人，不是我们不说，是真的没有‘安全’的路。非要说……可能从旧排水系统走会稍微好点，那边通道窄，大型怪物进不去，但里面岔路多得像迷宫，而且淹了半截水，谁知道水里泡着什么……‘铁锈帮’的人好像经常走那边。”
这时，守在入口的阿伦打了个手势，示意时间差不多了。
林刻不再多问，从随身携带的物资里取出两瓶密封净水和几个肉罐头，丢给那些拾荒者。
拾荒者们如同饿狼看到食物，眼睛都直了，几乎要扑上去，但又强忍着敬畏看着林刻。
“管好你们的嘴。”林刻留下最后一句话，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在通道出口。
回到车上，林刻将情报简单分享给众人。
“发光的东西……肯定和你的那个有关！”雷昊肯定地说。
“碎颅者和铁锈帮都在找，意味着竞争和危险。”阿伦分析道，“从排水系统走，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但可能是唯一的选择。”秦雪轻声道，她看着林刻，“你的感应还指向里面，对吗？”
林刻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巨大而沉默的废墟之城。道标的牵引在混乱的力场中挣扎，却依旧执着。
“我们需要一个向导。”林刻突然道，“或者，至少需要更详细的地图。”
他对阿伦说：“回去，找那个年纪最大的拾荒者，请他‘帮个忙’。”
阿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林刻的意思。他掉转车头，再次悄无声息地驶回那个地下入口。
几分钟后，越野车再次离开时，车上多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年老的拾荒者头领。他坐在后排，缩着脖子，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奈，怀里紧紧抱着林刻额外给他的报酬——一整盒压缩口粮。他自称“老驼背”，对铁砧城外围和排水系统相对熟悉。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生存诱惑面前，他选择了合作。
“从……从这边走……”老驼背指着一条被巨大管道和残骸掩盖的坡道，声音发颤，“下面就是旧排水系统的入口之一……水可能齐腰深……而且、而且里面有‘水鬼’……”
“水鬼？”雷昊皱眉。
“一种……泡烂了的怪物，力气很大，在水里很快……”老驼背显然不愿多回忆。
“獠牙”越野车无法进入这种地方。众人将车隐藏在一个坍塌的混凝土管道内，带上必要的武器、物资（尤其是防水处理）、以及简单的照明工具。
林刻将零柒小心地背在身后，用找到的防水布仔细固定好。秦雪的手臂依旧不便，但也拿了一把小手枪防身。
准备妥当，一行人跟着老驼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陡峭的坡道，踏入那漆黑、散发着浓重腐臭和水锈味的排水系统入口。
冰冷、污浊、辐射超标的污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大腿。黑暗中，只有几盏摇晃的灯光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无数粗细不一的管道在头顶和墙壁纵横交错，如同怪物的肠道。远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和某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划水声。
微光道标的指引在进入这里后变得更加模糊，仿佛被厚重的污秽和磁场层层遮蔽。
但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
林刻深吸一口冰冷腐臭的空气，目光锐利地望向通道深处。
“走吧。”
队伍向着铁砧城废墟那黑暗跳动的心脏，缓缓深入。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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