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迪克号的规模,远比马尔科记忆中那艘名震天下的白鲸巨舰要小上许多。船员的数量也不过二三十人,大多是在航途中因各种原因被白胡子“捡”上船的。他们来自四海,经历各异,有的曾是落魄的渔民,有的是被追捕的逃犯,甚至还有失去家园的孤儿。
但就是这样一群背景迥异的人,此刻却在这艘尚显简陋的海贼船上,奇异地凝聚在一起。
清晨,马尔科结束了一组基础体能训练,擦着汗走向餐厅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身材高大的白胡子并没有坐在专属的座位上,而是随意地坐在一群船员中间,巨大的手掌抓着一块和他体型相配的巨大肉排,吃得满嘴流油。他听着身旁一个年轻船员手舞足蹈地讲述自己家乡的趣事,发出阵阵“库啦啦啦”的爽朗笑声。
另一个角落,几名船员正围着一张粗糙的海图争论着接下来的航线,声音很大,却不见火药味,更像是一群朋友在热烈讨论。
厨房里飘出烤面包和炖鱼的香气,负责炊事的船员一边忙碌,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乔兹端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木碗,里面堆满了食物,正憨憨地笑着,看两个船员为了最后一块烤鱼而进行着友好的腕力比赛。
没有严格的尊卑等级,没有森严的规矩条例。这里的气氛,更像是一个……嘈杂、热闹,却充满了烟火气的大家庭。
马尔科站在原地,有些怔忡。这与他想象中的海贼团截然不同。没有阴狠狡诈,没有勾心斗角,只有一种粗犷而直接的温暖。
“喂!马尔科!这边!”一个船员看到了他,热情地招手,“快来尝尝,今天的鱼汤特别鲜!”
马尔科回过神来,走了过去,接过对方递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汤汁奶白,香气扑鼻。
“谢谢。”他轻声道。
“谢什么,都是自家兄弟!”那船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差点把他手里的碗拍翻。
自家兄弟……
马尔科端着碗,感受着背后那不算轻柔的拍打,以及周围投来的友善目光,心中那股异样的暖流再次涌动。
这时,甲板上传来一阵骚动。外出采购补给的小艇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陌生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马尔科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痕,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他被船员们带上甲板,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发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白胡子放下手中的肉排,用一块粗布擦了擦手,站起身。他那高大的身影立刻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那少年吓得后退了半步,脸色发白。
然而,白胡子并没有释放霸气,也没有质问。他只是走到少年面前,弯下腰,平视着对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平和:
“小鬼,发生了什么?”
少年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他的村庄被一伙海贼洗劫,家人失散,他侥幸逃出,在海上漂流,被外出采购的船员发现。
“……我,我没有地方可去了……”少年说完,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低下了头。
甲板上安静下来。
白胡子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然后,他伸出那只足以轻易捏碎岩石的巨大手掌,没有落在少年的头上,而是轻轻地放在了他瘦弱的肩膀上。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没有多余的招揽,没有苛刻的条件。只是一句简单到极点的话。
少年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胡子,看着周围那些虽然形貌各异,眼神却并无恶意的人们。泪水瞬间涌出了他的眼眶,他张了张嘴,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库啦啦啦!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白胡子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力道控制得很好),“饿了是吧?去厨房,找点吃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
“儿子……”少年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确认什么。
周围的船员们也纷纷笑了起来,有人上前揽住少年的肩膀,有人大声招呼着去给他拿食物。那份刚刚还存在的隔阂与陌生,似乎在白胡子那一句话之后,便冰雪消融。
马尔科站在人群外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忽然明白了。
白胡子海贼团,从来就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海贼团。它不是一个以掠夺和财富为目标的暴力组织,而是一个……收容所,一个避风港,一个由世界上最强的男人,用他宽阔的胸膛和强大的力量,为所有无家可归、背负伤痛之人,撑起的一个“家”。
这里的每一个人,或许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但他们在这里,找到了新的归宿,新的家人。
“家人……”马尔科低声咀嚼着这个词。
前世,他的家人只有父亲。今生,他似乎拥有了更多。
他看着白胡子那伟岸的背影,看着乔兹憨厚的笑容,看着周围这些虽然叫不上名字,却对他释放善意的“家人”,心中那份立下的誓言,变得更加具体,更加沉重,也更加……温暖。
守护白胡子,不仅仅是守护他个人,更是守护他所缔造的这个“家”,守护这份在残酷大海上弥足珍贵的温暖与羁绊。
这,就是他马尔科,未来将要为之奋斗的一切。
海贼团的雏形或许简陋,但“家人”的定义,却在此刻,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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