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薇站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本该恨朱家所有人,可看着朱瞻壑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心里却像刀绞一般疼。
丫头。朱棣突然开口,过来。
孙若薇浑身一僵,慢慢挪到床前。
你方才为何要挡在朕前面?
孙若薇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民女...民女只是...
你不恨朕?朱棣突然问,朕杀了你全家。
殿内瞬间安静得可怕。
朱高煦屏住呼吸,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这丫头要是说错一个字...
孙若薇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眼前这个曾让她恨入骨髓的男人——那个血洗南京城、将她家族碾为齑粉的篡位者朱棣。
可此刻,刀锋般锐利的恨意竟像春雪消融,只余下满腔苦涩的茫然。
她忽然想起扬州城外那些因新政免于饿殍的流民,想起运河边高喊着永乐万岁的漕工。
这个弑君者用十年时间,让破碎的山河重现盛世气象...........
孙若薇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世子待我以诚,陛下是世子的祖父,而且陛下又是一代明君...
朱棣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大笑:好!好一个待我以诚!好一个一代明君老皇帝拍了拍孙若薇的手背,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钦犯。朕准你入汉王府,伺候壑儿养伤。
朱高煦长舒一口气。
老爷子这是...认可了?
..............................
操他娘的!哪个王八蛋放的冷箭?!
驿站柴房里,王腾一脚踹翻木凳,脸上的人皮面具都气得翘了边。
孙达蹲在墙角直搓手,指节捏得咔咔响:腾哥,咱们现在咋整?二爷的计划全泡汤了!
老子哪知道!王腾揪着假胡子直喘粗气,狗日的倭人使团里还藏着另一伙刺客?这不扯淡吗!
窗外传来锦衣卫列队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透过窗纸忽明忽暗。
孙愚缩在阴影里突然开口:不对劲......那箭分明是从咱们斜后方射来的。
您是说......孙达瞳孔一缩。
有人要借刀杀人。孙愚冷笑,把刺驾的罪名栽给咱们,顺便坑倭国一把。
王腾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孙愚胳膊:孙老,若薇那丫头......
三人同时沉默。殿上那一幕太扎眼——孙若薇扑向朱棣,朱瞻壑又扑向孙若薇。
这他娘的哪像仇人?活脱脱一出苦命鸳鸯!
话音未落,窗棂一声轻响。
众人瞬间噤声,手摸向藏起的短刃。
是我。韦达鬼魅般翻窗而入,黑衣上沾着血迹,锦衣卫正在全城搜捕,半刻钟后换岗,我们趁乱出城。
孙达警惕地盯着他:韦兄弟,今日那支箭......
不是我们的人。韦达冷着脸扔来几套夜行衣,二爷说了,计划有变,先送你们去安全处。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这是给建文皇帝的,务必亲手交到他手上。
王腾接过信,借着月光细看——火漆上赫然印着靖难铜钱印,正是二爷的标记!
时间紧迫。锦衣卫半刻钟后换岗,我们从西华门走。
王腾扒着窗缝往外瞅,驿站院里站着二十多个锦衣卫,领头的正在啃着烧鸡吗满嘴流油。
韦兄弟,外头这么多人......
走密道。韦达掀开地上一块青砖,露出黑黝黝的洞口,直通护城河。
孙达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二爷连皇城密道都摸清了?这能量也忒大了!
四人鱼贯钻入地道。腐臭味扑面而来,孙愚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被韦达一把扶住。
孙老当心。韦达的声音在地道里嗡嗡回荡,前头岔路往右拐,千万别碰左墙上的青砖——连着锦衣卫衙门的警铃。
王腾猫着腰跟在后面,心里直打鼓。这地道潮湿阴冷,墙上长满苔藓,显然多年没人走了。
二爷究竟在宫中埋了多少暗桩?
拐过三道弯,前方隐约传来水声。韦达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火折子。
到了。他推开头顶的木板,上头是西华门外的芦苇荡。
月光混着河水的腥气灌进来。王腾刚探出头,就听见城墙上有士兵在哼小曲:
十八摸呀摸到手......
摸你娘!孙达低声咒骂,狗官兵还有心思唱淫曲!
韦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率先爬上河岸。远处西华门的灯笼像两点鬼火,守门士兵抱着长枪打盹。
跟我来。韦达猫着腰钻进芦苇丛,沿着河走到三岔口,有马车接应。
孙愚落在最后,手指始终摩挲着那封信。刚才夜黑没看清,这火漆上的纹路怎么摸着像......五爪龙?
孙老快些!王腾在前头催促。
老人一咬牙,把信塞进贴身的暗袋。
管他龙纹凤纹,送到建文皇帝手里自有分晓!
......
太医院
哗啦——
朱高煦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今夜的事太特妈邪性了...
幕后之手到底会是谁...
王爷。王斌鬼魅般出现在身后,韦达得手了,正带人往西华门去。
老三呢?
赵王殿下刚调了三百府兵,说是抓刺客同党。
朱高煦冷笑。狗日的朱高燧,果然要截胡!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望向里间——孙若薇正跪在榻前给朱瞻壑换药,小丫头眼睛肿得像桃子,手上动作却轻柔得像拂柳。
父王......朱瞻壑突然虚弱地唤道。
朱高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前:傻小子,疼就喊出来!
不...不疼......朱瞻壑苍白的脸上挤出个笑,若薇...若薇她......
闭嘴吧你!朱高煦一巴掌拍在儿子脑门上,力道却轻得像挠痒痒,为个姑娘连命都不要,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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