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闪身避开,赵德昌扑了个空,差点栽倒。
他身后的两个家丁立刻堵住门口,钱妈妈想拦,被一把推倒在地。
装什么清高!赵德昌啐了一口,谁不知道你们这些清倌人,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货色!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摔在妆台上,两千两!够买你初夜了吧?
夏晴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悄悄摸向妆奁暗格里的剪刀:赵公子,请回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德昌突然暴怒,扬手就是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里炸响。夏晴偏着头,左颊火辣辣地疼。
一缕血丝从嘴角渗出,滴在素白裙裾上,像雪地里落了一瓣梅。
公子息怒!钱妈妈扑上来抱住赵德昌的腿,夏姑娘真是清倌人,您...
滚开!赵德昌一脚踹开老鸨,狞笑着逼近夏晴,今日就让你们看看,在应天府,我赵家就是王法!我爹是工部侍郎赵毅,专管这秦淮河两岸的营建!信不信明日就拆了你这破楼?
夏晴攥紧了剪刀,指节发白。正当她准备拼个鱼死网破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宫里来人了!是尚仪局的胡大人!
赵德昌动作一顿,扭头骂道:什么狗屁尚仪局!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话音未落,三个身着褐色贴里的太监大步上楼,为首的妇人约莫四十出头,面容肃穆,头戴乌纱描金曲脚襆头,身着赤罗衣,腰间悬着牙牌。
清脆的耳光声在醉月楼三层雅间炸响。
赵德昌捂着脸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褐衣妇人:你、你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
胡尚仪收回手,冷冷道:工部侍郎赵毅家的公子,好大的威风。她腰间的象牙牌在灯下泛着冷光,就是你爹站在这里,也得恭恭敬敬喊我一声胡尚仪。
赵德昌脸色瞬间煞白,浑身的酒气顿时醒了大半。
他这才看清妇人衣领上的金线云纹——这是正四品女官服制!
身后两个年轻男子更是腰佩绣春刀,分明是锦衣卫的人!
我....我.....赵德昌结结巴巴膝盖一软,扑通跪倒,额头抵着地板直哆嗦。
方才还嚣张的家丁早已瘫在门外,裤裆湿了一片。
胡尚仪看都不看他,转向缩在角落的钱妈妈:这丫头我带走了。
这、这...钱妈妈急得直搓手,夏晴是咱们醉月楼的头牌清倌人,签了死契的...
胡尚仪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拍在妆台上:五百两,够赎十个清倌人了。
夏晴握剪刀的手微微发抖,眼前这妇人眉眼间竟有几分熟悉。
她忽然想起幼时家中来客,姑姑总是这样昂首挺胸地走进厅堂...
善祥,胡尚仪突然转身,眼中泛起泪光,姑姑来接你了。
夏晴如遭雷击,剪刀掉在地上。
多少年了...再没人叫过她这个名字——胡善祥,建文朝左都御史胡闰的掌上明珠。
建文二年春,胡府后花园。
七岁的小善祥蹲在芍药丛边,看蚂蚁搬运糕饼屑。忽然一双绣着缠枝莲的缎面鞋停在她面前。
善祥,又弄脏裙子了?姑姑胡尚仪弯腰点点她的鼻尖,让你背的《女诫》可背熟了?
小善祥吐吐舌头:背是背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女子非要卑弱第一...
姑姑慌忙捂住她的嘴,这话可不敢乱说!你爹如今是左都御史,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夏晴——不,胡善祥浑身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见烈火中的胡府,听见锦衣卫的狞笑,感受到奶娘把她塞进米缸时粗糙的手...
姑姑...她哽咽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胡尚仪一把搂住她,声音发颤:好孩子,姑姑找了你整整十五年...
胡善祥被姑姑扶到绣墩上坐下,仍有些恍惚。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左颊红肿,嘴角带血,发髻散乱。
这与记忆中那个锦衣玉食的胡家大小姐判若两人。
善祥,这些年...胡尚仪声音哽咽,你受苦了。
胡善祥摇摇头,泪水无声滑落。她想起那个雪夜,奶娘背着她逃出南京城,一路乞讨到扬州。
奶娘病死后,她被牙婆拐卖,几经转手,最后因一副好嗓子被醉月楼买下...
不说这些了。胡尚仪抹了把脸,转向门口噤若寒蝉的钱妈妈,姑娘的卖身契呢?
钱妈妈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在、在这儿...连官府的红契都有...
胡尚仪接过扫了一眼,冷笑:洪武二十年的旧契,也敢说是死契?按《大明律》,良家女子被拐卖为娼,主犯当绞!
钱妈妈扑通跪下:大人明鉴!老身买她时真不知道...
罢了。胡尚仪摆摆手,念在你这些年没逼她接客的份上,此事作罢。说着从荷包里摸出块碎银扔过去,这是汤药钱,今日之事若传出去...
不敢不敢!钱妈妈连连磕头,老身这就收拾东西回乡下,这辈子都不踏足应天府!
待老鸨退下,胡尚仪亲自打水给侄女净面。
温热帕子敷在红肿的脸颊上,胡善祥忽然想起什么:姑姑,您怎么认出我的?
胡尚仪笑了:你左耳后那粒朱砂痣,姑姑怎会忘记?
她轻抚侄女耳后,三个月前礼部宴饮,我远远瞧见个弹琵琶的女子,就觉得眼熟,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胡善祥恍然。难怪那日后,总有达官显贵点名要听她弹曲,原来都是姑姑安排的。
善祥,胡尚仪突然正色,跟姑姑回宫吧。我在尚仪局还有些体面,能给你谋个女史的位置。
进宫?胡善祥手指一颤。那个夺走她全家的紫禁城?
胡尚仪看出她的犹豫,压低声音:傻孩子,难道你想一辈子在这地方?她环顾这间脂粉气浓郁的闺房,你爹若在天有灵...
我...胡善祥攥紧衣角。
她想起那夜那位高老爷听她弹完《广陵散》后,脱口而出的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
那人虽刻意掩饰,但举手投足间的贵气,腰间若隐若现的龙纹玉佩...她早猜到他身份不凡。
姑姑,她突然问,如今宫里...可是有位喜音律的贵人?
胡尚仪神色骤变:你见过太孙?
胡善祥心头一震。
难道真是他!?
善祥!胡尚仪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与太孙...到哪一步了?
没有!胡善祥耳根发烫,他只是来听过几次曲...
胡尚仪长舒一口气,随即肃容道:记住,从今日起,你从未见过什么太孙。朱瞻基此人心机深沉,绝非良配。
胡善祥低头不语。
她想起那夜高老爷醉后吟的诗——素手拨云生涧雪,青丝绾月落江潮,那般温柔缱绻,怎会是姑姑说的...
收拾细软吧。胡尚仪起身,马车在楼下等着。
胡善祥环顾这间住了五年的闺房。
妆台上的象牙梳是陈御史送的,床头的《乐府诗集》是张翰林赠的,窗边那盆兰草...
她突然瞥见案几上摊开的诗笺,墨迹未干的《秦淮夜泊》只写了半阙。
这是为高老爷准备的新曲。
稍等。她轻声道,提笔在诗笺角落添了个小小的字,然后折好塞进袖中。
就当...留个念想吧。
【(拍桌)来来来!给新入坑的兄弟划重点啦!胡善祥这名字听着耳熟吧?没错她就是夏晴本晴!但重点来了——历史上这位可是朱瞻基的正牌皇后!从她出场那刻起,作者早就在下一盘大棋了...至于是什么棋?嘿嘿,看到后面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剧透会被寄刀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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