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笑了,”他嬉皮笑脸地盘腿坐在蒲团上,故意摆出个歪歪斜斜的姿势,“儿臣这副尊容,街边算命的都说是个杀才面相,有什么好看的?”
突然,一只枯瘦如鹰爪的手扣住了他的下颌。
姚广孝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贴近,僧袍带起的微风拂动炭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黑影。
“殿下,”老和尚的声音低沉如古井无波,“且放松心神。”
朱高煦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那冰凉的指尖触及皮肤时,他感到一丝诡异的刺痛,仿佛有根无形的针直刺灵魂深处!
禅房内陷入死寂,唯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朱棣不自觉地前倾身体,目光如炬地盯着姚广孝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姚广孝的指尖缓缓划过朱高煦的额际,心中震撼难以言表:这眉骨如刀,本是刑克之相,可如今印堂开阔,隐隐有紫气流转。
这面相竟是千年难遇的“双龙戏珠”之象!
明处是破军星的凶煞,暗处却藏着真龙天子的格局。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暗处的龙形正在悄然吞噬明处的煞气...
姚广孝暗忖:十年前我断他“性烈易折,非寿者相”,如今却成了“潜龙在渊,腾必九天”的格局!
可太子仁厚,太孙聪慧,储位早定。
将此天机泄露,只怕大明又要重蹈玄武门之变的覆辙!
朱棣等的有些不耐烦:“少师,看出什么了?”
姚广孝松开手,缓缓退回座位,面上不动声色:“恭喜陛下,汉王殿下眉间紫气萦绕,乃是富贵双全之相。”
朱高煦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蹊跷。方才老和尚指尖的颤抖,他分明感觉到了!
“就这些?”朱棣显然不满意,“朕怎么听说,老二这面相...”
“陛下,”姚广孝打断道,“老衲记得汉王幼时也曾相过面,当时说他‘性如烈火,易折难弯’。如今看来,倒是应了那句老话——面相随心境而变。殿下近来为民操劳,这紫气便是福报。”
朱高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老和尚这话看似夸奖,实则避重就轻!
“少师何必避重就轻?”朱高煦索性挑明了,“您刚才摸到我后脑骨时,手指颤得厉害。莫非是看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姚广孝捻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殿下说笑了。老衲只是惊讶于殿下脑后反骨已然平复,此乃大吉之兆。”
“反骨?”朱棣猛地站起身,“老二有反骨?”
姚广孝此刻心中雪亮。
汉王面相确实有天子气,但大明经不起第二次靖难了。
太子朱高炽虽体弱,却是民心所向;太孙朱瞻基聪慧仁德,储位早定。
此刻若点破天机,只会让汉王心生妄念。
不如顺着皇帝的心意,说些吉祥话罢了。
恰在此时,茶盏从案几边缘滑落,“啪”的一声碎成几片。
姚广孝俯身收拾碎瓷,借机平复心绪:“陛下多虑了。汉王殿下脑后骨相圆润饱满,正是忠贞不二之兆。”
朱高煦望着老和尚低垂的眼睑,忽然想起前世民间传闻:姚广孝晚年闭关译经,实则是因窥破天机太多,遭了天谴。
他单膝跪地,蟒袍下摆扫过碎瓷:“儿臣对大明江山若有二心,天地共诛!”
朱棣凝视他良久,忽然仰天长笑:“好!既然少师说你是福将,当爹的自然信你!!”
待父子二人离去,姚广孝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块龟甲,只见上面裂纹如龙飞凤舞。
他望着龟甲喃喃自语:“双龙现世,紫微星暗...大明江山,怕是要起风波了。”
而此时走出鸡鸣寺的朱高煦,摸着还有些发烫的额头,心中警铃大作:这老和尚最后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
翌日,汉王府
汉王府书房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将冬日的寒意隔绝在外。
朱高煦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块蜂窝煤样品。这玩意黑黢黢的,十二个孔洞排列整齐,乍一看还真像是个大号的蜂窝。
“王爷,赵德彰到了。”韦达躬身禀报。
“让他进来。”朱高煦头也不抬,继续研究着手里的煤饼。
赵德彰那圆滚滚的身子几乎是滚进来的,一进门就噗通跪地:“小人参见王爷!”
这位“金陵财神”今日穿得格外朴素,一身灰布棉袍,若不是腰间那根价值不菲的玉带,还真像个寻常富家翁。
朱高煦抬眼打量他,嘴角微扬:“赵东家这是...改行当棉布商了?”
赵德彰嘿嘿一笑,胖脸上堆满褶子:“王爷说笑了。小人这是...这是登门造访,哪敢喧宾夺主啊!”
“放屁!”朱高煦笑骂一声,将煤饼丢给他,“看看这个。”
赵德璋手忙脚乱地接住,仔细端详片刻,绿豆眼顿时瞪得溜圆:“王爷,这、这就是您说的蜂窝煤?”
“怎么样?”朱高煦翘起二郎腿,“比你家库房里那些上等木炭如何?”
赵德彰不愧是经商老手,立即掰着手指头算起来:“这一块少说半斤重,若是真如王爷所说三文钱一块...比木炭便宜了七八成!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这煤炭之物,历来有烟毒之患,寻常百姓家可不敢轻易使用啊。”
朱高煦冷哼一声,指着墙角那套已经安装好的煤炉:“看见没?配套的炉子和烟囱!烟都排到屋外,哪来的毒?”
赵德璋凑近细看,只见铁皮炉子造型奇特,中间竖着根铁皮烟囱直通屋外。他伸手摸了摸炉壁,烫得缩回手,脸上却露出惊喜之色:“妙啊!这设计...前所未见!”
“废话!”朱高煦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老子亲自设计的,能差吗?”
赵德璋突然想到什么,激动得浑身肥肉直颤:“王爷!若真如您所说,这蜂窝煤无毒且价廉,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小人...小人在城西有间最大的铺面,愿无偿献出作为试点!”
朱高煦挑眉:“哦?赵东家这么大方?”
“王爷明鉴!”赵德璋扑通又跪下,声音带着哭腔,“自打商籍科举一事,小人对王爷的敬仰就如滔滔江水!别说一间铺面,就是要小人全部家产,也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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