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姐，你有没有觉得，这天好像忽然暖和起来了？”刘峰搓着掌心，一边麻利地脱去身上厚重的棉袍，露出里面轻便的夹袄，脸上漾着难掩的欣喜，“方才还冻得手脚发僵，这会儿竟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连风都软了不少！”
文二丫正掀着车帘向外望，闻言笑着点头，眼底映着窗外漫开的淡淡绿意，满是愉悦：“我娘以前说过，越往南走，离太阳就越近，天气自然会暖和起来。你瞧，那远处的草芽都冒尖了，连树枝上都裹着层浅浅的绿雾呢。”车外不再是北方的皑皑白雪，枯黄的草地间钻出星星点点的新绿，柳枝也抽出了嫩黄的芽苞，空气里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一扫冬日的凛冽萧瑟，让人浑身都舒展开来。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缓缓停下，“吁——”张叔浑厚的吆喝声从车外传来，紧接着，车厢门板被轻轻敲了两下。“小姐，公子，”张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几分爽朗，“我们头儿说，前面不远处有条小河，眼下天也快黑了，咱们就在那安营扎寨。让马匹去溪边饮饮水、吃点青草补充体力，明天就能赶到焦州，大家调整几天。过了焦州啊，就完全不用穿棉袄了，说不定还要换夏衣呢，你们也早点收拾准备下！”
“多谢张叔提醒，辛苦您了！”文二丫和刘峰异口同声地应道，语气里满是感激。
下车时，西沉的太阳个头依然很大，天边染着一层温柔的橘粉。在周家商队领头人的指引下，数十辆马车有条不紊地排列开来，每十辆围成一个紧实的圆圈，形成天然的屏障。帐篷很快在每辆车前支起，帆布拉开的声响、人们忙碌的笑语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透着几分热闹。文二丫他们几家跟着商队同行的马车，也依着安排围成一小圈，张鼎牵着两匹枣红色的骏马，慢悠悠走到溪边，看着马儿低头饮水、啃食岸边鲜嫩的青草，时不时抬手拍一拍马颈，动作温柔。
文二丫和刘峰也没闲着，两人找了两个竹筐，并肩往周围的空地上走去，准备拾些干柴。“二丫姐，咱们今天吃啥呀？”刘峰弯腰捡起一根粗壮的枯枝，塞进竹筐里，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文二丫，想起之前那灵力十足的脆柿，至今还回味无穷，可是现在他还不能吃。
文二丫抬眼望了望西天的落日，余晖还映着半边天，不算太暗：“我看天黑还有一阵子，咱们沿着溪水往前走走，前面那片山林看着绿油油的，虽然不算浓密，但瞧着倒像是春天到了的模样，说不定能找到些新鲜野菜呢，总比天天吃干粮强。”
刘峰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好久没吃野菜了，小时候在村里，开春总能挖好多荠荠菜，包饺子可香了！”
两人沿着溪边一路往前走，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偶尔有几条小鱼摆着尾巴游过。越靠近山林，绿意越浓，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还带着青草的香气。没走多远，文二丫就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灌木丛：“刘峰，你看！那是刺龙苞！”
只见灌木丛的枝桠上，长着一个个饱满的嫩芽，裹着细密的绒毛，红中带绿，看着就鲜嫩。刘峰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凑到鼻尖闻了闻，清香扑鼻：“真的是刺龙苞！这可是好东西，炒肉最香了！”
两人干劲十足，沿着山林边缘仔细搜寻起来。荠菜藏在枯草间，绿油油的叶子贴地生长，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水芹菜长在溪水边，茎秆鲜嫩，带着淡淡的清香；还有些不知名的野菜，叶片肥厚，看着就很有营养。刘峰负责辨认采摘，文二丫则在一旁整理，把野菜上的泥土和枯草清理干净，装进竹筐里。不多时，两个竹筐就装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全是新鲜野菜。
“够了够了，这些足够咱们吃了，还能给张叔留点！”文二丫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看着满筐的收获，脸上满是笑意。
两人提着竹筐回到营地，张鼎已经把马匹安置好，正坐在帐篷边休息。小咕叽早早就蹲在帐篷门口等着，见两人回来，立刻迈着小短腿蹦跶过来，围着竹筐“咕叽咕叽”叫个不停，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筐里的野菜，尾巴翘得老高，时不时用脑袋蹭蹭文二丫的裤腿，那模样分明是在催着开饭。文二丫被它逗笑，弯腰捏了捏它的小脑袋：“别急，这就给你做好吃的。”
两人立刻忙活起来，先把野菜分类清洗干净，又从储物袋里取出面粉、猪肉和一小块豆腐——这是出发前特意准备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文二丫将猪肉剁成肉馅，加入切碎的荠荠菜，放了些盐、葱花和少许调料，搅拌均匀，然后取适量馅料揉成圆团，压成薄薄的肉饼。刘峰则在一旁生火搭灶台，火焰熊熊燃起，映着两人的脸庞。
小咕叽蹲在灶台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等铁锅烧热，文二丫往锅里倒了点油，将肉饼一个个放进锅里，“滋滋”的声响立刻传来，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小家伙猛地站起身，小爪子扒着灶台边缘，喉咙里发出“咕叽咕叽”的急切叫声，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差点滴到火里。文二丫无奈又好笑，夹起一小块刚煎好的肉饼，吹凉了递到它嘴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咕叽立刻叼住肉饼，缩到一边狼吞虎咽起来，圆滚滚的身子晃来晃去，吃得满脸满足，连叫几声都带着欢快的调子。
紧接着，水芹菜炒肉也下锅了，新鲜的水芹菜带着清香，配上肥瘦相间的猪肉，翻炒几下，香气更浓；最后，文二丫又用剩下的野菜和豆腐煮了一锅汤，豆腐嫩白，野菜鲜绿，汤汁翻滚着，冒着热气。
张叔闻到香味，也凑了过来，看着锅里的饭菜，忍不住赞叹：“二丫姑娘，你们这手艺可真绝！这香味，隔着老远都闻到了，比酒楼里的菜还香！”
文二丫笑着应道：“张叔，一会儿煮好了，您也来尝尝！”
“那我给您烧火！”张鼎也爽利的答应了。
不多时，饭菜就全做好了。金黄酥脆的野菜肉饼、鲜香可口的水芹菜炒肉、清爽鲜美的野菜豆腐汤，摆了满满一桌子。文二丫和刘峰、张鼎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暖乎乎的饭菜下肚，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小咕叽则蹲在文二丫脚边，抱着一块专属的肉饼，吃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还抬起头，朝文二丫“咕叽”一声，像是在炫耀美食。
正当大家吃得尽兴，一道尖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喂，你们这做的什么东西，闻着倒还行。”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绸缎衣裳的女仆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下巴微抬，眼神轻蔑地扫过桌上的饭菜，又上下打量了文二丫几人一番，那眼神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活脱脱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我们家小少爷闻到香味了，说要尝尝，赶紧装一些给我带回去。”
她语气理所当然，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仿佛文二丫他们就该理所应当把饭菜奉上。小咕叽被这突然的声音惊扰，警惕地抬起头，嘴里还叼着半块肉饼，对着女仆龇了龇牙，发出“咕叽咕叽”的警告声，像是在护着桌上的食物。
文二丫眉头微蹙，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平静地开口：“这是我们自己辛苦挖的野菜，做的饭菜，仅够我们自己吃，没有多余的给别人。”
那女仆脸色一沉，尖声道：“你知道我们家小少爷是谁吗？那是杨家的嫡少爷！让你们装一些是抬举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刘峰气得攥紧了拳头，刚要开口反驳，被文二丫轻轻按住。她抬眼看向女仆，眼神清亮却带着几分疏离：“再尊贵的身份，也没有平白索要别人东西的道理。我们没有多余的，你还是回去吧。”
女仆还要再说什么，瞥见小咕叽凶狠的模样，又看文二丫几人态度坚决，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嘴里嘟囔着“穷酸样”，不甘不愿地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刘峰忍不住哼了一声：“什么人啊，真讨厌！”
张叔叹了口气：“是杨家的人，跟咱们同路的商队里，就属他们家最是傲气。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免得惹麻烦。”
文二丫点点头，拿起一个肉饼递给小咕叽：“别气啦，吃你的。”小家伙立刻忘了方才的不快，叼住肉饼又开心地吃了起来。
夜色渐深，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篝火还在噼啪作响，映着帐篷的影子，温暖而安稳。文二丫靠在马车边，望着天边的最后一点亮色，心里满是期待——过了焦州，就是更温暖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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