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带着四百名系统出身的精锐士兵,一路乔装潜行,过程顺利得出奇,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阻碍,便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胶东半岛。
临行前,赵振给他的指令清晰分为三步:第一,在胶东半岛的山区和农村建立稳固的根据地,将队伍逐步发展到两个师的规模;第二,伺机而动,取代反复无常的石友三,完全控制胶东半岛的十几个县城;第三,在此基础上,将总兵力扩充至十万人,建成一个强大的野战兵团。
这番部署可谓步步为营,深谋远虑。
但陈峰会这么按部就班地执行吗?
显然不会。
他可是纯粹的、原装的系统出品营长,系统兵那种固有的、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模式和潜在的“机械执行偏差”,他身上一样不少。不像留在赵振身边的张远山,时刻有赵振亲自盯着、随时纠正。此刻天高皇帝远,陈峰骨子里那股被系统设定的“高效达成核心目标”的底层逻辑,便开始不受抑制地主导他的行动。
于是,赵振那分为三个阶段的、富有策略性的复杂命令,在陈峰的处理器里,被迅速地简化、提炼,最终压缩成了一句话,也是最核心的几个关键词:
扩军十万,干掉石友三,拿下鲁东。
至于什么“山区农村根据地”、什么“逐步发展”、什么“伺机而动”这些需要灵活把握和耐心运作的过程,都被他判定为“非核心流程”,予以忽略或极度简化。
赵振的本意是让他拿下“胶东半岛”,陈峰理解的却是攻占整个“鲁东省”。系统兵的脑回路就是这么直接、高效,甚至有些骇人听闻。他们缺乏对现实政治、地域复杂性以及自身实力的世俗考量,只会以最“线性”的方式,去冲击那个被认定的终极目标。
一场远超赵振预期、甚至可能打乱全盘布局的风暴,即将在鲁东大地被这个思维迥异的系统营长率先掀起。
陈峰率领部队抵达胶东半岛后,立刻架设起大功率电台,向远在热河的赵振发出了第一份电文:
“司令,我部已于十月三日安全抵达胶东。请求拨付武器装备及后勤给养。——陈峰”
赵振收到电报后,没有片刻迟疑,当即通过系统远程操作,瞬间为陈峰部补足了四百人的全套56式半自动步枪、机枪、弹药以及足够消耗月余的粮秣,同时额外调配了五十万大洋作为活动经费。回复的电文只有言简意赅的几个字:
“物资已达,好好干,不着急。——赵振”
这“不着急”本是赵振的真心话,意在让他稳扎稳打。然而,在系统兵陈峰的逻辑核心中,这道指令却被瞬间解析并重构:“司令说‘好好干’,就是要求最高效率;‘不着急’是反话,是上级表示此事优先级极高、刻不容缓的惯用表达!”
他对自己这番解读深信不疑,并认为这完美契合了“拿下鲁东”的核心目标。
物资一到,陈峰立刻启动了他的“高效”模式。控制胶东的关键在于除掉现任统治者石友三,在他看来,这是最直接、最快速的路径。
四百名系统兵,其单兵素质远超这个时代的特种兵概念。用这样一股力量去执行一次精准的斩首行动,石友三的命运从被盯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行动计划如下:
1. 情报编织 (第1天): 士兵们化整为零,渗透进入石友三驻守的县城。他们以难民、商贩、力工等身份作掩护,在短短一天内,通过远超时代的侦察与绘图技巧,将石友三司令部的建筑结构、警卫换岗规律、兵力部署以及其本人的生活习惯、出行路线摸得一清二楚。
2. 利刃出鞘 (第2-3天): 行动组分为四队:
· 渗透组 (20人): 于深夜利用抓钩和无声工具潜入司令部内部,精确标定石友三卧室、指挥部、通讯室等关键位置。
· 狙击组 (10人): 在司令部外围制高点设立隐蔽狙击阵地,掌控所有出入口和开阔地带。
· 强攻组 (50人): 携带冲锋枪、炸药,埋伏在司令部附近街巷,准备在渗透组得手或暴露时,发动雷霆突击,强攻接应。
· 支援与阻断组 (其余兵力): 控制县城各要道、城门以及军营出口,准备阻击任何试图增援的敌军,并切断电话线等通讯线路。
3. 暗夜雷霆 (第4天凌晨): 凌晨三点,人体最为困倦的时刻。渗透组如鬼魅般解决了巡逻哨和固定岗哨,使用带消音器的手枪和匕首,无声地清理出一条通往石友三卧室的道路。一名士兵用特制工具悄无声息地撬开房门,另一名士兵迅速突入,在石友三从睡梦中惊醒的瞬间,用浸过神经毒素的针刺入其颈部。石友三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便在几秒内迅速死亡。
4. 制造混乱与撤离: 得手后,渗透组在司令部多处安放定时爆炸装置,随后按预定路线悄无声息地撤离。十分钟后,爆炸声接连响起,司令部内火光冲天,陷入一片混乱。城外,支援组对闻讯赶来的军营部队进行了精准的狙击迟滞。整个行动小组在预定地点汇合,趁乱撤出县城,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从制定计划到斩首成功,陈峰仅仅用了四天。
石,碎了。
天,塌了。
随着石友三的暴毙和司令部的遇袭,整个胶东半岛的权力核心瞬间真空,群龙无首,各部陷入猜忌与混乱之中。陈峰用最系统、最直接的方式,如愿以偿地……把天捅了个窟窿。
石友三的暴毙,如同抽掉了维系胶东半岛脆弱平衡的主心骨。他手下那几个原本就各怀鬼胎的师长,瞬间失去了唯一的制约。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驻扎在莱阳的一师长李冠雄,他仗着手下兵马最众,装备最好,率先通电“暂代”胶东防务总司令一职,意图接管石友三的遗产。
他这一动,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
驻扎在即墨的二师长王振海嗤之以鼻,立刻控制了即墨、平度两县,宣布“保境安民”,拒不听从李冠雄号令。
盘踞在栖霞的三师长孙殿才(虽与历史名人同名,纯属虚构)也不甘示弱,凭借地利,牢牢把控着栖霞、招远几个山区县城,坐山观虎斗。
其余几个实力稍弱的旅长、团长,也纷纷划地自守,有的向李冠雄示好,有的暗中勾结王振海,更有甚者,开始与青岛的日本人眉来眼去。
一时间,整个胶东半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十几个县城,被大大小小七八股势力割据,政令不一,互相提防。商路断绝,物价飞涨,土匪也趁机活动,百姓苦不堪言。
这几股势力之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脆弱的恐怖平衡。谁都想吞并对方,但又怕自己率先动手会被其他人渔翁得利。他们之间的通讯,充满了虚伪的客套与暗藏机锋的试探,信任早已荡然无存。
而制造了这一切混乱根源的陈峰,正冷静地潜伏在暗处,如同一个最高明的棋手,注视着棋盘上这些各自为战、互相撕咬的棋子。他麾下的侦察兵,早已将各股势力的兵力、布防、乃至主要将领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
“乱得好。”陈峰看着地图上被不同颜色标记得支离破碎的胶东半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闪过一丝符合系统兵逻辑的“高效”光芒。“下一步,该清理这些不稳定的冗余单元了。”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完整的、可能有抵抗意志的旧体系,而是一个被打散、易于吸收和重构的混乱局面。现在,条件具备了。
陈峰的行动雷厉风行,他并未选择与那些割据一方的师长们纠缠,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一个相对边缘的目标——一个由原石友三部下某团长控制的小县城。
这个团长名义上挂着石友三的番号,实则只是个依附其下、自谋生路的小军阀,占据的地盘贫瘠,战略价值不高,手下兵马也不过千余人,且装备破旧,士气涣散。
陈峰的进攻如同快刀斩乱麻。四百系统精锐在夜色掩护下发起突袭,精准的火力覆盖和迅猛的穿插,瞬间打垮了守军的意志。战斗几乎一面倒,对方仅仅伤亡了百余人,整个队伍便彻底崩溃,团长在乱军中被击毙,余部悉数投降。
清点下来,近千人的降兵里,符合陈峰严格身体素质标准的,只有四百余人。至此,陈峰麾下兵力达到了八百人。
兵力刚刚翻倍,陈峰的电报就紧随而至,发往了热河。但这封请求补充装备的电报,其内容让赵振看得眼角直跳。
“司令,我部已成功开辟据点,兵力现为八百。请求补充如下装备:56式半自动步枪2000支,mG42通用机枪300挺,配套各类子弹1000万发。……”
赵振看着这份物资清单,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操……”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陈峰这小子……他这是要去自立门户,还是打算把老子的军火库搬去开武馆?”
这哪是八百人的装备,这分明是武装一个加强团还有富余!尤其是那三百挺mG42和上千万发子弹,这火力密度简直令人发指。
好在,赵振如今坐拥近十万人口的实际治理区,麾下兵力也有两万,系统积分早已今非昔比。他肉痛地计算了一下,兑换这批远超实际需求的装备,虽然大出血,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妈的……系统兵的脑回路,真是……”赵振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大手一挥,“给他!照单全发,一点不少!”
他倒要看看,陈峰这个拿着超规格武器的营长,到底能在胶东半岛折腾出多大的动静。大量的武器弹药,通过系统的远程投放功能,瞬间补充到了陈峰在胶东的临时军火库中。
得到赵振拨付的、远超实际需求的庞大补给后,陈峰在胶东半岛真可谓如鱼得水,再无束缚。他所在的区域人口稠密,远非赵振所处的热河边境可比,更关键的是,他的行事准则与赵振截然不同。
赵振征兵,讲究的是“自愿参军,保家卫国”,即便装备精良,也秉持着一定的原则。而陈峰,则将系统兵的效率至上原则发挥到了极致——他这里,没有“自愿”,只有“需要”。
他的扩军方式简单、粗暴,且高效得令人胆寒。
一队队士兵手持上了刺刀的56半,在各个村庄、集镇甚至道路上设卡拉人。他们不看家境,不问意愿,只衡量年龄和体格。符合条件的青壮年,如同货物般被从田间地头、从家中炕头、甚至从迎亲的队伍里直接拖拽出来。
“老总!老总行行好!我家就这一个劳力啊!”
“儿啊!我的儿!你们不能抓他走啊!”
“天杀的!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父母的哭嚎、妻子的哀求、本人的挣扎,在黑洞洞的枪口和冰冷的目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任何试图反抗或逃跑的,会立刻遭到殴打,情节严重的,甚至被当场枪决,以儆效尤。恐惧,成为了最有效的驱动力。
这些被强掳来的壮丁,如同牲口一样被驱赶到临时设立的新兵营。他们眼神麻木,内心充满了绝望、愤怒以及对未来的恐惧。不少人私下里咒骂:
“这姓陈的比石友三还狠啊!”
“妈的,这是什么世道……”
“早知道还不如当初跟了李冠雄……”
然而,这种绝望的情绪,在进入新兵营几天后,开始发生了微妙而迅速的转变。
首先冲击他们感官的,是伙食。不是想象中的杂粮窝头,而是雪白的面馍,甚至是油汪汪的肉包子!管饱!这在许多贫苦农家出身的青年看来,简直是过年都不敢想的生活。
紧接着,他们领到了崭新的、厚实的军装和耐磨的作战靴,替换下了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
最后,当月月底,每个坚持下来没逃跑的新兵,竟然都领到了五块沉甸甸、亮闪闪的现大洋!
“这……这是真的给俺的?”一个新兵捧着大洋,手都在发抖,他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也未必能攒下这么多钱。
“废话!陈司令说了,按月发饷,绝不拖欠!”一个早几天来的“老兵”得意地炫耀着。
物质上的绝对满足,开始迅速冲刷掉最初的屈辱和恐惧。
“嘿,别说,这肉包子是真香!”
“这军装,比俺娶媳妇时穿的都体面!”
“每月五块大洋……俺爹娘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
当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和家庭经济压力被如此粗暴又直接地解决后,一种奇特的归属感和忠诚度开始萌芽。尤其是当他们摸着手中崭新的、比周围任何军阀部队都精良得多的步枪,听着教官讲述这支部队如何轻松歼灭了之前欺压他们的石友三残部时,一种扭曲的自豪感和安全感油然而生。
“以前是怕他,现在……好像跟着陈司令干,也不赖?”
“至少能吃香的喝辣的,不受欺负!”
“对!谁给咱饭吃,给咱钱,咱就给谁卖命!”
不知从谁开始,军营里开始响起了“陈司令万岁”的口号,并且迅速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呼应。这口号起初或许还有些勉强,但很快便充满了狂热。
陈峰用最蛮横不讲理的方式抓来了兵,又用最直接的物质手段,在极短时间内,将这些原本充满怨恨的壮丁,驯化成了对他个人效忠的、士气高昂的士兵。
凭借胶东半岛密集的人口和这种非常规的扩军手段,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陈峰麾下的兵力如同滚雪球般急速膨胀,赫然达到了八千人之众!一支完全听命于他个人、装备堪称奢华的私人武装,在混乱的胶东半岛异军突起,成为了所有势力都无法忽视的恐怖存在。
陈峰这个月的所做所为,赵振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每当陈峰向他请求补给时,赵振还在感叹,胶东的兵真好征,人口密集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赵振看着陈峰雪片般飞来的、每次都是超额完成的“扩军报告”,还在指挥部里啧啧称奇,对着地图感叹:“胶东不愧是人口稠密之地,这兵员补充速度,比我们这边快了何止一倍!陈峰这小子,办事效率是真高啊!”
他完全没想到,这份“高效率”背后,是无数家庭的眼泪和刺刀的寒光。
直到一份从青岛流传出来的报纸,被情报人员送到了赵振的案头。上面用醒目的标题和带着强烈控诉的笔触,报道了“胶东新近崛起之陈姓军阀,强掳壮丁,手段酷烈,民怨沸腾……”
“啪!”
赵振猛地将报纸拍在桌上,霍然起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胸口剧烈起伏。
“陈峰!你个王八蛋!”他再也忍不住,在指挥帐篷里破口大骂,“我说你怎么一个月就能拉起来一支近万人的队伍!原来他娘的是在抓壮丁!老子是这样教你的吗?!系统就是这么让你办事的?!”
他气得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他终于切身体会到,系统兵那刻在骨子里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高效”逻辑,在脱离直接监管后,会变得多么可怕,多么不近人情!系统兵在赵振面前或许会表现得“老实”,但那只是程序对最高权限者的服从。在其他人面前,他们就是一群为了完成任务可以碾碎一切障碍的“恶魔”!
赵振知道,就算自己现在发电报把陈峰骂个狗血淋头,以那家伙的脑回路,最多暂时收敛,一旦遇到阻力或觉得进度太慢,绝对会再次祭出这“高效”的手段。堵不如疏。
他强压着火气,坐下来,给陈峰发去了一封措辞严厉,却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电报:
“严禁强掳壮丁!若确有征召必要,必须给予其家庭足额补偿:每征一丁,现大洋三块,粮食五百斤。此令,绝无折扣!——赵振”
这道命令,是赵振能想到的,在陈峰的“效率”和基本的人道底线之间,唯一的折中方案。
陈峰接到电报,对赵振的命令自然是百分百执行。他立刻下令,今后“征召”兵员,必须当场支付三块大洋和五百斤粮食给其父母家人。
命令是好的,但在执行过程中,难免有人想从中克扣。几个负责征兵的基层军官和后勤人员,以为天高皇帝远,暗中贪污了部分钱粮。
事情很快被陈峰知晓。他的处理方式,再次体现了系统兵的“高效”与冷酷。
他没有兴趣去细细甄别谁贪多谁贪少,是否有苦衷或情有可原之处。他直接下令,将所有涉事人员,共计十几人,全部集合起来。
当着所有新兵和当地百姓的面,陈峰面无表情地宣读了他们的“罪状”——“贪污补偿款,损害部队声誉,违背司令指令”。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十几个人,无论情节轻重,全部被就地枪决!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震慑了所有人。陈峰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赵振司令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没有任何价钱可讲,任何敢于触碰红线者,唯有死路一条。
经过这番铁血整顿,之后“征召”壮丁时,再也没有人敢克扣一分一毫。三块大洋和五百斤粮食,被实实在在地交到了那些哭泣的父母手中。虽然依旧无法完全弥补失去劳力的痛苦,但至少,让那些破碎的家庭,有了一丝活下去的依靠。
陈峰的部队,就在这种高压与“补偿”并存的奇特模式下,继续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着。
陈峰那套“抓丁加补偿”的粗暴政策,在胶东半岛经过初期的阵痛与血腥整顿后,竟渐渐催生出一种畸形的“繁荣”。
起初,那些被强掳走儿子的家庭,虽然拿到了三块大洋和五百斤粮食,但依然沉浸在骨肉分离的悲恸与对未来的恐惧中。然而,情况在一个月后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当第一个月的军饷——五块白花花、沉甸甸的现大洋,由部队派专人送到那些士兵家中时,整个村庄都轰动了。
“老张家!老张家儿子捎回来五块大洋!”
“真的假的?当兵还给往家里送钱?”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那钱,亮闪闪的!”
这消息像风一样吹遍了四里八乡。人们惊讶地发现,被陈司令“征”走的儿子,非但没有性命之忧,反而真能按月往家里寄钱!这可比在家里土里刨食、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铜板要强太多了!
于是,民众的心态开始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从前是看见招兵的队伍就躲,现在是主动打听陈司令的部队在哪里招兵。
从前是父母哭着喊着不让儿子走,现在是一些家里儿子多、负担重的父母,主动拉着适龄的儿子找到新兵营。
“长官,您看看俺家这小子,身板结实着呢!您就收了他吧!”
“司令爷,俺家三个儿子,这个最听话,您带走,随便使唤!”
他们高高兴兴地接过那三块大洋的“安家费”和沉甸甸的五百斤粮食,像是完成了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脸上再不见半分悲戚,反而洋溢着一种解决了一大难题的轻松甚至喜悦。有的甚至还对招兵的军官千恩万谢。
“孩儿他娘,这下好了,老三去了陈司令那里,不光自己能吃饱穿暖,每月还能往家拿五块大洋!咱家这日子可算有盼头了!”
“就是!比跟着咱们啃地瓜强多了!”
陈峰的兵营,从一个令人恐惧的魔窟,摇身一变,成了许多贫苦人家眼中能让儿子奔前程、甚至反哺家庭的“好去处”。一种基于极端现实利益计算的“自愿参军”浪潮,开始在胶东半岛涌动。
陈峰用最不近人情的方式开局,却阴差阳错地,在这个特定的乱世环境下,形成了一套扭曲却“高效”的募兵循环。他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兵源,而一些赤贫的家庭,则得到了一条虽然危险,但却能看到实实在在金钱回报的活路。
当一份刊载着义正辞严社论的报纸,被报童在城里叫卖得响亮。主编先生忧心忡忡,在文章里将陈峰斥为“蛊惑人心、戕害子弟”的军阀,呼吁乡民切勿为眼前小利所蒙蔽,断送了儿郎的前程。
这充满理想主义的呼声,却未能越过城市的高墙。
在广袤的胶东乡村,又是另一番景象。报纸?那是什么玩意儿?是能糊窗户,还是能引灶火?乡间识字的人凤毛麟角,即便有个别读过几天私塾的,也绝不会把闲钱花在这“无用”的物事上。他们的世界,是脚下的黄土,是碗里的饭食,是村头巷尾口耳相传的实在消息。
他们亲眼看见,村东头赵老汉那个被“征”走的二小子,第一个月就托人捎回了五块叮当响的银元!赵家破天荒地割了肉,包了饺子,老汉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他们亲耳听到,邻村被招去的人家,不仅当初领了实实在在的安家粮和钱,如今每月都能收到儿子省下的饷银,家里的日子眼见着就宽裕了起来。
“报上的老爷们说得轻巧,不让上当?俺们眼睛亮着呢!”
“啥叫小利?五块大洋加五百斤粮食,够俺家吃用大半年!这要是小利,俺巴不得多上几次当!”
“读书人懂个啥?他们能管俺全家吃饱穿暖吗?”
知识分子的呐喊,在生存的铜墙铁壁面前,撞得粉碎。对于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农户而言,陈峰给出的,不是虚无缥缈的许诺,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活路。那被城里人鄙夷的“小利”,便是他们能抓住的、最实在的“大利”。
于是,城里的报馆内,主编还在为世风日下而痛心疾首;而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土路上,父母们依旧争先恐后地将健壮的儿子送往陈峰的兵营,仿佛那不是生死未卜的战场,而是一条通往温饱的康庄大道。
信息的天堑,比任何鸿沟都难以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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