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功盛典的余温尚未散尽,凌霄宗山门的晨雾里,便淬了一缕刺骨的杀意。
寅时三刻,夜色还未褪尽,守山门的两名弟子正倚着石柱打盹,腰间的铜铃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
不是预警。
是丧钟。
三道黑影如从九幽深渊爬出的恶鬼,破雾而来。黑袍翻涌间,血色骷髅图腾狰狞欲噬——那是血魔宗的标记,每一个骷髅,都代表着百条性命祭炼。
“凌霄宗的杂碎,也配谈什么‘守苍生’?”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如砂石磨铁,手中淬了魔气的短刃划过一道惨绿寒光,直接刺穿了一名守门弟子的咽喉。
鲜血喷溅在青石上,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刻,红得刺眼。
另一名弟子目眦欲裂,拔剑欲战,却被黑衣人一脚踹碎膝盖骨,整个人重重跪倒在地。短刃冰凉的刃锋抵住他的脖颈,魔气侵蚀皮肤,发出“滋滋”声响。
“回去告诉沈砚,”黑衣人狞笑,露出满口黑牙,“三日后,血魔宗必踏平凌霄,以尔等头颅筑京观——”
话音未落。
一声震彻山谷的咆哮,撕裂了夜色。
冰蓝色的流光裹挟着凛冽寒气,从青云道上奔腾而来。冰麟兽四蹄踏空,每一步落下,晨雾凝结成霜花炸裂,石阶寸寸冰封。
沈砚一袭玄色道袍猎猎作响,手持凌霄剑,剑未出鞘,剑意已冲霄而起。他怀中那卷古朴的阴阳契约录自行悬浮,书页翻飞间,幽蓝与赤红光芒交织流转。
他的目光落在倒地弟子的尸身上,那双素来温和的眼眸,此刻寒如万载玄冰。
“门,你也配进?”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沈砚动了。
不是前冲,而是旋身。
“阴阳两仪,剑环——开!”
凌霄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一道湛蓝如深海水环与一道炽金如大日光环,自剑尖迸发,如同涟漪般急速扩散。
双色剑环所过之处,天地分明。
阴环率先掠过,极寒剑气如潮水漫过山门。三名黑衣人动作骤僵,体表瞬间凝结出厚厚冰霜,魔气运转被强行冻结。他们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在冰晶中变得透明。
阳环紧随而至。
炽烈的纯阳剑气轰然爆发,如熔金泻地。被冻僵的黑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冰火交织的毁灭力量中——先是冰晶炸裂,随即身躯被金色火焰从内而外点燃,化作三团人形火炬,瞬息间焚为漫天飞灰!
冰火余波在青石地面上刻下一道清晰的环形焦痕,内侧覆霜,外侧焦黑,阴阳分野,触目惊心。
幸存的守山弟子呆呆看着这一幕,忘了呼吸。
沈砚已至近前,俯身查看他的伤势,渡入一缕温和灵力:“忍着。”
弟子咬牙点头,看着沈砚走向那名被拘出魔丹、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头目。阴阳契约录幽光一闪,神魂拷问之下,黑衣人如竹筒倒豆般供出一切:
“黑瘴谷……断魂崖……求您……给个痛快……”
剑光一闪。
沈砚翻身上了冰麟兽,轻拍其颈:
“走,踏平黑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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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瘴谷终年被魔气笼罩,断魂崖下的血魔宗总坛阴森如鬼域。此刻,坛内狂饮正酣,血腥气弥漫。
血魔宗主把玩着万魂幡,冷笑:“沈砚那厮若敢来——”
谷口护山大阵传来惊天爆裂声!
冰麟兽裹挟冰霜洪流撞破魔阵,沈砚御剑而入,凌霄剑光照亮堆积如山的无辜白骨,也照亮了魔修们惊愕扭曲的脸。
“杀了他!”血魔宗主厉喝。
数十名魔修蜂拥而上,魔气翻涌如黑潮。
沈砚眼神冰冷,左手并指如剑,向天一引。
“四象轮转,诛魔——立阵!”
凌霄剑脱手飞出,于空中一分化四!
东方,青龙剑影长吟,翠绿剑光化作参天古木虚影,根系扎入虚空。魔修们惊恐发现,自己体内的生命力竟被古木疯狂抽取,皮肤迅速干枯褶皱。
西方,白虎剑影长啸,肃杀白光炸裂成亿万细密剑气,如暴雨梨花,无差别覆盖全场!修为稍弱的魔修瞬间被射成筛子,浑身飙血,倒地哀嚎。
南方,朱雀剑影展翅,赤红真火化作燎原火海,专克阴邪魔气。被火焰沾身的魔修,魔功如雪遇沸油般消融,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却无法扑灭这纯阳道火。
北方,玄武剑影盘踞,深蓝寒光冻结时空。范围内的魔修动作迟滞如陷泥沼,连思维都变得缓慢,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看着那致命的剑光向自己袭来,却无法闪避。
四象剑阵,轮转不休!
青龙抽其生机,白虎破其躯体,朱雀焚其魔功,玄武滞其行动。不过三次呼吸,冲上前的三十余名魔修已死伤大半,坛内如修罗屠场。
血魔宗主目眦欲裂,疯狂摇动万魂幡:“万魂噬心,给我上!”
幡中冲出千百怨魂,化作遮天黑云扑向沈砚。与此同时,他亲执血色魔刀,人刀合一,化作一道血色长虹直刺沈砚心口——刀未至,森然魔意已让地面崩裂!
沈砚终于动了真格。
他右手虚握,四象剑影归一,凌霄剑重回掌中。左手则缓缓展开阴阳契约录,书页无风自动,左页涌出幽蓝太阴之气,右页喷薄赤金太阳精火。
两股磅礴力量如江河倒灌,注入剑身。
凌霄剑震颤嗡鸣,剑光暴涨!
“阴阳逆乱——”
沈砚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剑身一半覆上幽蓝冰晶,一半燃起赤金火焰,冰火交织,阴阳互冲,散发出令空间都开始扭曲的恐怖波动。
“——万剑归宗!”
剑,斩落。
不是一道剑气。
而是万剑齐发!
以沈砚为中心,半空中同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剑影——半数是剔透的冰晶长剑,霜华凛冽;半数是燃烧的金焰巨剑,灼灼耀目。数量之多,遮蔽了坛顶,如剑之穹庐!
沈砚剑指所向,万剑如暴雨倾盆!
“落。”
简单一字,天地肃杀。
冰剑与火剑交织坠落,每一剑都精准锁定一名魔修。冰剑贯体,瞬间将目标从内到外冻成冰雕,随即剑气爆发,冰雕炸裂成漫天冰晶。火剑斩落,魔修如纸人般被点燃,从五脏六腑开始燃烧,三息之内便化为灰烬。
更恐怖的是,当冰剑与火剑在人群中交错碰撞时——
“阴阳湮灭。”
冰火相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随即塌陷出无数拳头大小的黑色空洞!被卷入的魔修残躯、魔气、甚至他们手中的兵器,都在那漆黑虚无中被彻底抹除,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万剑洗礼,只持续了五息。
五息之后,坛内还能站立的魔修,不足十人。
满地冰渣与灰烬混杂,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与冰寒交织的诡异气味。侥幸未死的魔修肝胆俱裂,瘫软在地,连逃跑的勇气都已丧失。
血魔宗主披头散发,手中万魂幡已残破大半,怨魂损失惨重。他死死盯着沈砚,眼中涌起疯狂:
“这是你逼我的……以我魔魂,祭献九幽——!”
他竟要燃烧神魂,施展禁忌秘法,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沈砚眼神一冷。
他不再留手。
一步踏出,人剑合一。
凌霄剑意,全面爆发!
并非具体招式,而是领域的雏形——以沈砚为中心,方圆百丈内,光线开始扭曲,一半空间沉入深邃黑夜,星辰垂落太阴剑气;一半空间亮如白昼,大日洒下纯阳剑光。
虽未完全成型,但那改天换地的恐怖威压,已让血魔宗主燃烧的神魂之火骤然一滞!
就在这刹那。
冰麟兽仰天长啸,四蹄重踏地面!
“冰麟踏域——!”
极寒之气如海啸般奔涌,剩余的魔修瞬间被冻成冰雕,整个总坛化为冰封国度。血魔宗主周身魔焰被强行压制,动作迟滞了万分之一瞬。
就是这一瞬。
沈砚剑已至。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轰。
只有一道清冷的剑光,如晨曦破晓,轻轻划过血魔宗主的脖颈。
剑太快,血还未溅出。
沈砚收剑,转身。
身后,血魔宗主的头颅缓缓滑落,眼中还凝固着最后的不甘与恐惧。无头尸体摇晃两下,轰然倒地。残存的魔气失去宿主,迅速消散。
万魂幡哀鸣一声,寸寸碎裂。幡中未被炼化的怨魂得以解脱,化作点点莹光升空,朝着沈砚盈盈一拜,消散于天地间。
坛内,死寂。
沈砚立于断魂崖下,脚下是魔修的尸骸与冰渣,身后是无辜者的累累白骨。他收起凌霄剑,阴阳契约录缓缓合拢,飞回怀中。
晨光刺破黑瘴谷终年不散的阴云,洒落下来,照亮了崖壁上那些被抹去的邪魔戒律,也照亮了他新刻的两行字:
邪魔犯境,虽远必诛。
苍生在上,剑锋所向。
冰麟兽缓步走来,低下头颅。沈砚轻抚其颈侧冰麟,翻身而上。
朝阳完全升起时,凌霄宗山门处的弟子们看见,他们的沈仙师踏光归来。玄色道袍上未染尘埃,只有手中凌霄剑的剑鞘末端,凝结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暗红血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他走过山门,走过青石道,走过那些翘首以盼的弟子。
“仙师,血魔宗……”
“自此除名。”
声音平静,却如惊雷滚过每个弟子心头。
他们望向东方——黑瘴谷方向,那片终年被阴云笼罩的土地,此刻云开雾散,露出澄澈蓝天。
而从今日起,整片东域魔道都将记住一个名字,记住那冰火交织的万剑天罚,记住那改换天象的剑域之威。
沈砚。
凌霄剑仙。
守苍生者,诛邪魔。
剑锋所向,即正道所在。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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