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并未在边境城市久留。一封装帧精美的邀请函送到了他手中——尽管子爵庄园遭通天塔试炼者屠戮一事已让全城戒严,但在高晓婷的介入下,他依然从容登上了离境的航班,将这个被铁幕般封锁的城市抛在身后。
他此次策划的袭击,远比先前在东华市与东岳市的动作更为致命,像一根淬毒的针,狠狠刺痛了四叶草王国最敏感的神经。高高在上的贵族阶层罕见地集体震怒,严令彻查的呼声席卷王都。
尽管在杨荣眼中,那些执行任务的试炼者与可消耗的炮灰无异,但他心底仍存着一丝玩味的期待——希望他们能在这场猫鼠游戏中多撑些时日。毕竟,游戏若结束得太快,就实在无趣了。
飞机刚一落地,杨荣便被人接往港口,登上一艘豪华游轮。
他换上一身粗糙的麻布衣服,被人引至轮船最底层。这里昏暗拥挤,聚集了百来个与他同样装扮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海腥与隐约的不安。
“诸位。”
一束刺目的灯光骤然亮起,打在一位手持麦克风、身着黑衣的男子身上。他立于临时搭建的高台,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扩音设备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你们当中,有人欠下还不清的高利贷,有人得罪了惹不起的大人物,有人身负罪行无处可逃……总而言之,你们都已经走投无路了。”
黑衣人并不在意台下是否在听,兀自继续宣告:
“现在,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机会。这艘船从底舱到顶层甲板,设下了重重‘游戏’。只要你们能一路参与其中,活着走到船顶——你们就能获得新生。”
这无疑是一场用以取悦权贵的死亡娱乐。
而杨荣这位本应坐在顶层观看的权贵,此刻却站在这里。原因无他,纯粹是出于好奇。那些在小说、漫画里见过的情节,如今,他想亲身沉浸其中,体验一番。
与周遭那些被心理压力和惶恐不安笼罩的众人截然不同,杨荣更像是一个即将踏入游乐园的游客,眼中闪烁的是跃跃欲试的好奇。长期养尊处优的他,极不适应这底层空间中弥漫的、由汗液、污浊与绝望混合而成的复杂气味,暗中便开启了【全能之光】,在周身形成一层无形的隔绝。
他这份超然物外的平静,很快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哥们,你好。”一个衣着稍显邋遢的年轻人凑近杨荣,他敏锐地捕捉到杨荣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抗拒与厌恶——那不是对自身处境的恐惧,更像是一位贵族误入贫民窟时,本能流露出的疏离。
“你好。”杨荣回应得平淡。自从降临此方世界,他便与“人间疾苦”四字绝缘,环绕左右的皆是香风鬓影的美人,往来接触的无不是衣着光鲜的体面人。这年轻人身上传来的气息,让他极不习惯。
不止是这年轻人,船底这群看似走投无路的人里,从不缺乏眼光毒辣之辈。杨荣那由内而外、无法掩饰的迥异气质,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吸引了不少暗中的打量。
是破产的豪商?还是没落的贵族?
他们暗自揣测着杨荣的身份背景,一种扭曲的幸灾乐祸在心底滋生——能看到这样一位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今与他们沦落至同一泥潭,这本身,似乎就成了这绝望境地里一点苦涩的慰藉。
“我们组队如何?”年轻人向杨荣发出邀请。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能否洗刷自己蒙受的不白之冤,希望或许就落在眼前这个气质迥异的男人身上。
“好啊。”杨荣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片刻,随即点头同意。这游戏,从一开始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我叫宁荣,哥们怎么称呼?”年轻人顺势拉近关系,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杨荣。”
“咱俩名字里都有个‘荣’字,还真是缘分。”宁荣笑了起来,试图借此进一步缩短距离。他随即压低声音,透露出部分实情以换取信任:“我是被人诬陷,才被弄到这里来的。” 说完,他认真地观察着杨荣的神色,试探性地反问:“看兄弟器宇不凡,你是怎么……进来的?”
“集团违法经营,破产了。我嘛,是明面上的法人兼老总。”杨荣耸了耸肩,流畅地说出了早已备好的说辞,表情恰到好处地混合着一丝自嘲与无奈。
“兄弟,看来我们都是替人背黑锅的苦命人。”宁荣试图用共情进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他目光坚定地看向杨荣,“但只要我们竭诚合作,一定能成功走出去!”
“一定成功。”杨荣从善如流地回应,语气却平淡得像在复述一句与己无关的台词。
看着眼前信念炽热的宁荣,杨荣心底那股恶趣味悄然滋长。他话锋陡然一转:“不过,‘背黑锅的苦命人’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可能不太合适。集团破产前,该享受的人间极乐,我一样没落下。”
他玩味地欣赏着宁荣脸上瞬间凝固的错愕,慢条斯理地继续投下惊雷:“担任老总期间,贪污受贿、作恶多端的事我也没少干。如今沦落至此,说是罪有应得,倒也贴切。”
“……”宁荣喉头一哽,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被堵了回去。他愣了片刻,才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杨哥,你这……倒是坦诚得让人意外。”
他本想营造“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情氛围,借此绑定这个看似不凡的同伴,谁知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掀了桌子,反而让他措手不及。
一丝尴尬的沉默在浑浊的空气中弥漫。宁荣看着杨荣那张依旧挂着戏谑笑意的脸,心底那个声音却愈发清晰:这个人,绝不简单。他的坦诚,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享受过,代价也付了,”宁荣最终吁出一口气,语气复杂,将之前构建的“共患难”叙事轻轻揭过,“那……接下来,杨哥对眼前这关有什么看法?”
他果断放弃了在“过去”上纠缠,将焦点重新拉回眼前共同的困局。无论杨荣是罪有应得还是另有隐情,活下去,离开这里,才是唯一重要的事。而这个让他看不透的男人,依然是他目前所能抓住的、最像“契机”的存在。
船底的“游戏”简单而残酷,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是赤裸裸的暴力赌命——死亡左轮。参与者用仅装一发子弹的左轮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生与死的答案,只在击锤落下那一刻揭晓。
第二种则是扑克比大小。规则同样简单,但赌注却令人胆寒——玩家可以自行选择押上身体部位作为筹码。这看似给了些许容错空间,实则是一场对心理承受力的极致拷问。
因此,大部分囚徒都涌向了扑克牌桌。毕竟,与死亡左轮那诱人却一锤定音的积分相比,扑克牌桌上,即使输了手指或耳朵,至少命还在。牌局之上,运气是基础,但真正折磨人的,是那份在恐惧中权衡、在压力下抉择的煎熬。
“杨兄,对我们而言,最优选是扑克牌游戏。”宁荣低声分析,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杨荣。以这位同伴异于常人的冷静与心态,在需要心理博弈的牌桌上,无疑能占据巨大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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