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不再看向小宇,而是转向林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颤抖。
“薇......林薇……我记得你来的时候说,詹老……留了捡到他时候的东西?”
林薇立刻明白了秦暮的意思,她点点头。
随即她看了一眼小宇,见到孩子还在自顾自的玩后,她把轮椅转向阮清道:“阮阮,你陪他在这里,我去拿。”
阮清默默站到秦暮身后,没有说什么,但是默契尽在不言之中。
林薇转身,动作很轻,没有惊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
孩子们的东西都放在活动室旁边的房间里。
每个柜子,她和阮清都会定期整理并贴上标签,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小宇的东西。
另一边,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秦暮而言,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他的目光无法从小宇身上移开,大脑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
这一世刚刚回到秦家,大哥对自己没有任何芥蒂,他举着手机给他看孩子的视频,视频里一家人其乐融融。
大哥录视频的爽朗大笑,视频里嫂子温柔哼唱摇篮曲,孩子则是刚刚学会走路时候的蹒跚。
那是小宇一岁多的时候大哥录的,他把视频放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每当忙碌过后都会看看。
头顶的LEd灯光稳定得近乎冷酷,照亮着他苍白脸上每一丝情绪的波动。
林薇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蓝色小布包,一看就是手工缝制的。
布包不大,瘪瘪的,却仿佛装着千钧重量。
她走到秦暮身边,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询问地看了一眼阮清。
阮清微微颔首,示意可以。
林薇这才将小布包轻轻放在秦暮膝上的毯子上。
布料粗糙的触感透过薄毯传来,带着一丝尘封的属于地上世界的气息。
“詹爷爷说,救下小宇时,他怀里就紧紧抱着兔子,身上还背着这个。里面是孩子妈妈可能匆忙塞进去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地下空间的寂静,也像怕惊扰了布包承载的沉重过去。
秦暮的呼吸屏住了。
他伸出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手指触碰到那简陋的系带。
解开的过程笨拙而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头顶的灯光,静静地投射在布包上。
布包口松开了。
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却在稳定的人工光源下,每一个细节都无所遁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件折叠得很小但依旧能看出是童装的旧衣服。
一件是浅黄色的连体衣,领口有小小的洗得发白的草莓图案。
另一件是蓝色条纹的小衬衫,袖口已经磨起了毛边。
布料柔软,却带着岁月和颠沛流离的痕迹。
秦暮的手指拂过那草莓图案,指尖传来粗粝感。那是视频里的孩子穿着的衣服。
下面,是半块用透明塑料袋小心包裹着的饼干。
饼干已经受潮变形,颜色暗淡,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但在末世初期,这恐怕是母亲能留给孩子最后也是唯一的“储备粮”。
秦暮仿佛能看到,在黑暗废墟的缝隙里,奄奄一息的母亲,是如何将这半块饼干塞进孩子怀里,轻声叮嘱……
那场景与此刻明亮却封闭的地下室形成残酷的对比。
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
最后,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略硬的边角。
他小心地将它从衣物底下抽出来。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边缘被火焰或高温灼烧得卷曲焦黑,部分画面已经损毁的照片。
保护它的塑料膜也融黏在了一起,让影像显得模糊。
秦暮用发抖的手指,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剥离那黏连的塑料膜,仿佛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
他的动作很慢,目光死死锁定在逐渐清晰的画面上。
灯光照亮了照片上每一处烧灼的痕迹,也照亮了幸存的幸福。
照片的损毁主要在下半部分和右侧。
但保留完好的中心区域,足够清晰。
那是三个人的合影。背景似乎是某个阳光很好的公园草坪。
一个年轻英俊、笑容爽朗飞扬的男人,正高高举起一个穿着草莓连体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男孩。
男孩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男人身旁,倚靠着一个温婉秀丽的长发女子。
她正仰头看着被举高的孩子,眼中满是温柔的爱意,嘴角噙着幸福的笑。
是秦朗。是林雨柔。是他们的小宇。
照片定格了末世前最平凡也最珍贵的幸福瞬间。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秦暮的视线瞬间模糊了。
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划过他苍白的脸颊,带来灼热的刺痛。
他死死咬着牙,才没有发出呜咽。
拿着照片的手抖得厉害,泪水滴落在照片冰冷的塑料膜上,在灯光下反射出微光,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照片翻过来。
焦黑的背面,幸存的空白处,有一行用蓝色圆珠笔写下的字迹。
字迹熟悉得让他心碎,是大哥秦朗那洒脱不羁的笔体:
「小宇周岁,全家福。愿岁月静好。——朗」
“岁月静好”。
这四个字,像最尖锐的讽刺,也像最悲凉的挽歌,狠狠刺穿了秦暮的心脏。
他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看清这行字的瞬间被抽空了。
他佝偻下腰,额头几乎抵在膝上的照片和旧衣上,宽阔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压抑的声音从他紧咬的牙关中逸出。
他没有嚎啕大哭,但那无声的的悲恸,却比任何哭声都更具冲击力。
找到了,他终于找到大哥的血脉!
林薇默默伸出手,覆在他剧烈颤抖的紧握照片的手背上。
没有言语,只是安静的陪伴和支撑。
阮清别开了脸,用力眨了眨眼,逼回眼底的湿意。
她作为医生,见惯了生死别离,但此刻这种亲人见面的悲痛,仍然让她心头沉重。
她深吸一口带着金属味的空气,将注意力放回监护秦暮的生命体征上,同时警惕地留意着不远处小宇的动静。
小宇似乎终于完成了他的积木城堡,他满意地看了看。
然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再次抬起头,望向这边。
他看到那个坐轮椅脸色苍白的叔叔,把头埋得很低,肩膀在抖。
看到林薇阿姨紧紧握着叔叔的手,表情很难过。
看到阮清阿姨也偏着头,神色凝重。头顶的灯光静静地照着这一切。
孩子清澈的眼里浮现出困惑和一丝不安。
他放下了手中的积木。
秦暮在泪眼模糊中,似乎感觉到了那道目光。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抬起沉重的头,试图控制住崩溃的情绪。
他不能让小宇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不能吓到他。
他胡乱地用毯子一角擦了擦脸,抬起头时,眼眶通红,脸上泪痕未干,在均匀的灯光下分外明显。
他对着孩子方向,努力地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安抚的,实际上却笨拙无比的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小宇看着他,孩子小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瑟缩了一下。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懵懂的触动。他眨了眨眼,没有移开视线。
空气凝固了。
确认,在这一刻,已经无需更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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