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逃数日,李嗣炎着力让曹变蛟融入常胜军。
降将王得功与曹变蛟走得最近,两人同在明军效力过,又都当过俘虏,倒有几分惺惺相惜。
这日军议气氛紧绷,连日急行军士卒疲惫,但却是追兵如影随形。
中军营帐内,刘司虎拍着案几嗓门洪亮:“跑个鸟,憋屈死了!回头干他娘一仗,杀他个措手不及老子打头阵!”
几个剽悍营官纷纷附和,血气上涌。
云朗眉头紧锁,声音沉稳:“司虎不可莽撞,闯军势大硬拼是咱们吃亏,如今已甩开一日脚程,咬牙再多撑几日,耗其锐气或许就能脱身。”
房玄德点头道:“云统领说的不错,保存实力为上,待寻得安稳根基再图后计。”
李嗣炎端坐主位听着两派争执,目光落向角落。
曹变蛟抱臂而立,沉默如山岩,只那双眼睛锐利扫过众人,在地图上逡巡。
“曹统领,”李嗣炎的声音让帐内瞬间安静,所有目光带着好奇期待,齐刷刷看向曹变蛟身上。
“帐中诸将各执一词,都想听听你的高见,毕竟论打仗他们这些泥腿子出身,哪能比得过你这种行家。”
听到李嗣炎吹捧,曹变蛟神情傲然并无推辞,大步跨到中央地图前。
“诸位的话某都听到了,虽然不知道为何全军,行军速度不亚于边军精锐,但要破局就只能在三台山!”
(曹变蛟还没完全归附,所以没有享受到光环加持,只是觉得这支军队不简单。)
他声音带着沙场特有的威压,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一个点上。
“一味逃是下策,回马枪是险招,当用拖字诀,更要打字诀。”
“其一,示敌以弱!队伍佯装混乱力竭速度放慢,丢弃些破烂辎重,让闯贼以为我军强弩之末,诱其轻敌冒进!”
“其二,疑兵乱敌!”曹变蛟指尖在地图后方虚划,同时划出三个箭头分头行动。
“分出数股精悍小队,扮溃散掉队模样,沿途散开,丢弃像样军械甲片,制造分崩离析假象,乱其判断!”
最后那根手指如同战矛,狠狠钉在三台山标记:“其三,决胜在此!三台山,山势陡峭如犬牙交错,谷深林密似迷宫!
步卒主力预先埋伏两侧山脊密林,借乱石古木掩蔽,屏息凝神弓弩上弦火铳装药!”
他手臂猛地向下一劈:“待闯军骑兵骄兵追入谷底,或挤进仅容数骑的狭窄山道——伏兵齐发!弓弩专射马腹!火铳轰击人马!滚木礌石砸其队首!
届时,我军居高临下杀他个人仰马翻!待前锋精锐尽丧阵脚大乱,步卒再如猛虎下山,冲杀溃兵!吃掉这支先锋爪牙,刘宗敏也得肉痛,不敢再全力追击!”
话音刚落,帐内一片死寂,曹变蛟这一套环环相扣的狠辣算计,非宿将不能道出。
李嗣豁然起身,炎眼中精光爆射,一掌拍案道:“好!若诸位再无异议,就依曹将军此计!各部听令,依计行事!”
“是!主公英明!”众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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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数日,刘宗敏与贺锦很快察觉前方异常。
首先是常胜军队伍,逐渐似显得混乱不堪,不断有小股人马在脱离大队。
沿途遗留的灶坑数量锐减(减灶计),散落的破旧杂物却越来越多,更令人心动的是,有斥候竟在路旁草丛中捡到几块散碎银子!
“哼!”刘宗敏将斥候报上的银块,在掌心掂了掂,又扫过地图上标记的灶坑数,脸上横肉舒展开。
“果然撑不住了!被老子撵了这些天,铁打的筋骨也得散架了吧!”他语气笃定,带着胜券在握的轻蔑。
贺锦却拧着眉头,盯着那些被呈上来的,摆放位置略显刻意的杂物和银钱,沉声道:
“刘爷,还是稳当些好,那李嗣炎月余间聚起万人,还能牵着咱们鼻子在山里兜转,绝非庸手...小心有诈啊。”
“怕个鸟!”刘宗敏大手一挥,声震帐篷。
“咱有三万精兵,还怵他一万疲于奔命的乌合之众?”他见贺锦仍不放心,眼珠一转,指着地图上德安府方向。
“这样!前面快到德安府地界,有一段路还算平坦,老子遣两员猛将率两千精骑做先锋,替大军趟路!
一来驱赶那群耗子,让他们连撒尿的工夫都没有,耗干最后一丝气力!二来,即便真有埋伏先锋遭袭,咱中军主力随时能接应或反扑!如何?”
贺锦沉吟片刻,觉得此计可行,先锋探路兼施压,中军主力保持完整,确实进退有据。
“还是刘爷思虑周全,那就这么办吧!”贺锦无法,.....只能点头应下。
两人定计后立刻着手点兵,刘宗敏很快唤来麾下两员大将:谷可成与党守素。
这二人皆是刘宗敏心腹股肱,尤其那谷可成资历极深,乃是当年闯王兵败商洛山,仅率十八骑潜伏蛰伏时,便追随左右的铁杆老兄弟!
此等身份,在闯营中便是无形的威望,党守素亦是剽悍善战,深得刘宗敏信赖。
“可成、守素!”刘宗敏声若洪钟,指着地图上德安府方向的前路。
“老子给你们两千精骑做大军先锋,给老子狠狠撵着前面那伙耗子,让他们连安营扎寨的工夫都没有,把最后那点力气都耗在跑路上!
记住,追得越凶越好,逼得越紧越妙!但莫要孤军深入缠斗,以驱赶为主,耗死他们明白吗?”
谷可成抱拳,脸上刀疤随着咧嘴一笑显得狰狞:“刘爷放心!包在俺身上!定叫那群鼠辈屁滚尿流!”
党守素亦沉声应诺:“遵令!”
二千精骑很快集结完毕,谷可成与党守素翻身上马,一声唿哨铁蹄如雷,卷起漫天烟尘脱离主力大军,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常胜军“溃逃”的方向狂飙突进。
刘宗敏望着远去的烟尘,满意地哼了一声,仿佛已看到猎物倒地时的模样。
贺锦则默默看着,心中那丝隐忧仍未散去。
闯军先锋精骑又追两日,沿途遗落的杂物愈发狼藉。
终于,在三台山一处低洼谷地,他们撵上了常胜军“断后”的一支队伍。
约莫千把人,正手忙脚乱地推着,满载大箱小包的车辆,一见闯军铁骑如乌云压顶,竟吓得魂飞魄散,将辎重车胡乱一推,尖叫着四散奔入两侧密林。
闯军骑兵见状,爆发出一阵狂浪大笑。
许多人按捺不住,呼喝着催动战马,弯弓搭箭,准备将这些“溃兵”当作林中走兽射杀取乐。
但更多人则被翻倒车辆中,倾泻而出的景象勾了魂——阳光下,散落一地的碎银、铜钱、甚至几串珍珠项链闪烁着诱人光芒!
“银子!是银子!”不知谁喊了一声,贪婪瞬间压倒军纪。
前列骑兵纷纷勒马,跳下鞍鞯,扑向那满地的财货,你争我抢,乱作一团。
后方的谷可成与党守素见状,脸色骤变!二人都是宿将,哪能不知这是陷阱?
“混账东西!快上马!这是陷阱!”谷可成须发戟张,厉声咆哮,急令亲兵上前弹压。
党守素也抽出腰刀,连声怒喝。
然而,迟了!
“砰——!”
一声号炮撕裂山谷寂静,仿佛炸雷在头顶爆开!
紧接着,两侧陡峭山崖上传来隆隆巨响,犹如地龙翻身般,无数磨盘大的巨石裹挟着泥土断木,轰鸣着翻滚砸落,瞬间将谷口退路堵死!
几乎同时,“嗡”地一声闷响,仿佛无数毒蜂离巢!
只见黑压压的箭矢,从两侧密林山脊射出,化作一片死亡铁幕,罩向洼地中挤成一团的闯军骑兵!
“敌袭!有埋伏!啊——!”
“我的马!!”
“快举盾!举……”
惊骇欲绝的惨叫、战马中箭的悲鸣、混乱的嘶吼瞬间淹没了一切。
这些为速度舍弃重甲的轻骑,在如此密集的攒射下,脆弱得如同麦草!
箭矢轻易穿透皮甲撕裂血肉,有人刚爬上马背就被射落,有人蜷缩在马腹下却被滚石砸中,更多人像无头苍蝇般在狭窄谷底乱窜,互相践踏。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二千精骑,此刻成了瓮中之鳖,在从天而降的死亡箭雨下,一片片栽倒,鲜血迅速染红了洼地泥泞。
谷可成与党守素目眦欲裂,挥舞兵刃格挡箭矢,声嘶力竭地试图收拢队伍。
但在这山崩地裂般的打击下,任何命令都显得苍白无力。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这两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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