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柒娘找出那两尺红布时，窗台上的茉莉正开得热闹，细碎的白花瓣落在布面上，像撒了把星星。“这布颜色正，做件贴身的小衣正好。”她把布往竹绷上一固定，银针穿上线，线头在唇间抿了抿，“陈默那孩子看着粗枝大叶，其实心细，你嫁过去，日子准能安稳。”
墨柒坐在对面纳鞋底，针脚歪歪扭扭的，闻言抬头笑了笑：“娘，您怎么比我还急。”话虽这么说，指尖却悄悄把线拽紧了些——那鞋底是按陈默的脚码纳的，针脚里藏着她数了无数遍的“正”字，每一笔都藏着不敢说的期待。
院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陈默的声音隔着篱笆喊：“墨柒，在家吗？”
墨柒手一抖，针尖戳在指腹上，冒出个小红点。她慌忙吮了吮指尖，起身时被板凳绊了一下，引得墨柒娘直笑：“慢着点，没人跟你抢。”
推开门，陈默正站在石榴树下，手里拎着个木匣子，脸颊微红：“我娘说……说让你看看这个。”他把匣子递过来，铜锁擦得锃亮，“是我家传的顶针，我奶奶当年嫁过来时带的，我娘说……说给你正好。”
墨柒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铜质顶针，上面刻着缠枝莲纹样，边缘磨得发亮。她刚要道谢，就见陈默从背后拿出一小束野蔷薇，花枝上还沾着露水：“路过山坳时摘的，你看这颜色，像不像你上次穿的那件蓝布衫？”
“傻样。”墨柒忍着笑，把花插进窗台上的空瓶里，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耳朵红得要滴血，忽然想起昨天他娘说的话——“陈默为了给你挑顶针，翻箱倒柜找了半宿，连他爷爷的工具箱都翻乱了”。
正说着，陈默他娘挎着篮子又来了，这次装的是刚烙的糖饼：“墨柒她娘，尝尝我这手艺！”她往屋里瞅了眼，看见那红布和顶针，眼睛笑成了月牙，“哎呀，这顶针总算找着下家了！当年我嫁过来时，就靠它纳完了一柜子鞋底呢。”
墨柒娘放下针线，接过糖饼：“看这花纹多喜庆，孩子们的事啊，就该这么热热闹闹的。”她把红布往陈默他娘面前凑了凑，“我打算给墨柒做件红肚兜，贴身穿着，图个吉利。”
“好！好！”陈默他娘拍着手，“我家陈默也该做件新褂子了，就用上次扯的蓝布，跟墨柒的红布配一对，多好！”
陈默在一旁听着，偷偷看墨柒，见她正低头摩挲那顶针，阳光透过石榴叶落在她发顶，毛茸茸的像落了层金粉。他忽然觉得，那些翻箱倒柜的辛苦、被针扎破的指尖，都不及此刻她眼里的光来得珍贵。
墨柒忽然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慌忙低下头，却把顶针悄悄塞进了围裙口袋——那里还藏着他昨天送的野蔷薇花瓣，干了，却还留着点淡淡的香。
窗外的茉莉又落了片花瓣，正好飘在红布上。针尖穿过布面，把两缕线头在背面系成个结，像把悄悄滋长的心意，牢牢锁进了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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