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密室交心，暗结盟约
紫霄宫前的风波，因董天宝的强势介入而暂时平息。那两名被锁拿的昆仑弟子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再无方才的嚣张气焰，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被赵猛、王彪毫不客气地拖了下去。六大派众人面色铁青，尤其是昆仑掌门何太冲，感觉脸上像是被狠狠抽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但在那“造反”和“谋逆”的大帽子以及董天宝深不可测的武功威慑下，终究没敢再发作。
空闻神僧低诵一声佛号，与灭绝师太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忌惮。朝廷的突然插手，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继续强硬下去，恐怕真会引来大军围剿，得不偿失。
“董大人既然出面调停，贫僧等自当给朝廷这个面子。”空闻缓缓开口，试图挽回些许颜面，“今日确是张真人寿诞，我等贺寿之心亦是真的。至于其他事宜……容后再议。”他这话，算是暂时服软，却也留下了“容后再议”的尾巴。
董天宝岂会不知其心思，但他见好就收，当下也不再逼迫，只是淡淡道：“大师能明事理，自是最好。贺寿，便该有贺寿的样子。”
说罢，他不再理会六大派众人，转身对武当诸侠，尤其是对神色复杂的张翠山夫妇拱了拱手，语气缓和了许多：“张五侠，殷女侠，受惊了。本官职责所在，维护地方安宁，不容不法，还请见谅。”
宋远桥作为掌门大弟子，连忙上前还礼：“董大人言重了，今日若非大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武当上下，感激不尽。”他这话发自肺腑，虽然对锦衣卫的身份心存疑虑，但方才那等绝境，董天宝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
张翠山也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多谢董大人解围之恩。”他身旁的殷素素亦敛衽行礼，美眸之中除了感激，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董天宝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依旧围观的六大派众人，对宋远桥道：“宋大侠，今日毕竟是张真人大喜之日，场面不宜过于难看。可否借一步说话？关于后续如何安抚各方，避免再生事端，本官有些浅见。”
宋远桥正愁如何收拾这残局，闻言立刻道：“大人请随我来。”又对俞莲舟等人吩咐，“二弟，你与四弟、六弟在此招呼诸位宾客……贺寿。”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
董天宝又对赵猛低声吩咐了几句，令其带人守在紫霄宫外，名义上是“维持秩序”，实则是监视六大派动向，以防他们去而复返或暗中搞鬼。随后，他便在宋远桥的引领下，与张翠山、殷素素一同，走向紫霄宫后的一间僻静偏殿。
偏殿内，檀香袅袅，隔绝了前院的喧嚣。四人落座，道童奉上清茶后便被挥退，殿内只剩下他们四人。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张翠山和殷素素经历了方才的大起大落，心神未定，而宋远桥则是对董天宝的来意和身份心存戒备。
董天宝率先打破沉默，他放下茶盏，目光直视张翠山，开门见山：“张五侠，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本官今日前来，并非偶然。”
张翠山心头一紧：“大人此言何意？”
“六大派齐聚武当，意欲何为，本官早已洞悉。”董天宝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他们不仅仅是冲着谢逊和屠龙刀而来，更深层的目的，是要借此机会，打压武当，削弱张真人在武林中的超然地位。”
宋远桥面色一变：“大人何出此言？”
董天宝冷笑一声：“江湖看似快意恩仇，实则与朝堂无异，离不开‘利益’二字。武当近年来声势日隆，张真人德高望重，七侠名动天下，早已引得某些门派心生嫉恨。‘屠龙刀’不过是一个绝佳的借口罢了。即便没有谢逊，没有屠龙刀，他们也会找出别的理由，来寻武当的麻烦。今日他们敢在张真人寿诞之上公然逼宫，他日就敢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他这番话，可谓一针见血，将掩盖在“武林公义”下的龌龊心思剥开，赤裸裸地展现在三人面前。张翠山夫妇和宋远桥都不是蠢人，仔细一想，便知董天宝所言非虚，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更何况，”董天宝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殷素素身上，“殷女侠出身天鹰教，在某些自诩名门正派眼中，这便是原罪。他们借此发难，更是名正言顺。”
殷素素娇躯微颤，咬紧了嘴唇。
张翠山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痛苦与愤怒：“他们……他们怎能如此！”
“五弟！”宋远桥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转而看向董天宝，沉声道：“董大人既然看得如此透彻，不知有何高见？今日大人虽暂时逼退了他们，但此事恐怕难以善了。”
董天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变得深邃：“高见谈不上。只是，被动挨打，绝非良策。武当若想破此局，需得有所依仗，亦需……主动出击。”
“依仗？出击？”张翠山疑惑。
“本官，以及本官所代表的朝廷，可以成为武当的依仗。”董天宝放下茶杯，目光灼灼，“江湖事，江湖了，这话不全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有责任，也有能力，维护一方安定，惩戒不法。今日之事，本官已记录在案。六大派持械聚众，胁迫朝廷认可的正道门派，其行径，已触犯律法。若他们识趣，就此罢手，尚可既往不咎；若他们冥顽不灵……”
他眼中寒光一闪，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意，让在座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至于主动出击……”董天宝看向张翠山，“张五侠，你与殷女侠是此事的关键。你们可知，为何六大派能如此理直气壮地逼上门来？”
张翠山黯然道：“是因我结拜义兄谢逊，以及……素素的出身。”
“这只是表面。”董天宝摇头，“根本原因在于，你们手中没有他们的把柄，处于被动。他们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你们，而你们却无法反击。”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但若……你们手中掌握了他们某些见不得光的罪证呢？比如，某些门派与元廷残余的暗中往来？某些掌门、长老不为人知的丑事？若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或者交由朝廷，届时，惶惶不可终日的，便是他们了。”
张翠山和宋远桥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从未想过，可以用这种方式反击。
殷素素却是美眸一亮，她出身天鹰教，对江湖的阴暗面了解更深，立刻明白了董天宝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错！”董天宝赞许地看了殷素素一眼，“本官身为锦衣卫佥事，查办此类案件，名正言顺。若武当愿意，本官可调动资源，暗中搜集六大派的不法证据。届时，他们若再敢来犯，便不仅是江湖恩怨，更是对抗王法！看谁还敢轻易出头！”
密室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宋远桥和张翠山都在消化着董天宝这大胆甚至有些“阴狠”的计划。这完全违背了他们以往光明磊落的行事准则。
但……想到今日山门前那令人窒息的逼迫，想到妻子（弟妹）所受的委屈，想到师门面临的危机，似乎……这又是最有效、最能保护自己和师门的方法。
董天宝将他们的挣扎看在眼里，并不催促，只是淡淡道：“当然，此事关乎武当声誉与江湖立场，需得慎重。三位可与张真人商议后再做决断。本官会在均州盘桓数日，静候佳音。”
他站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口时，又似想起什么，回头对张翠山道：“张五侠，记住，有时候，仁慈与退让，换不来尊重，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想要守护珍视之物，就必须拥有足以震慑宵小的力量和手段。”
说完，他推门而出，玄色官袍消失在殿外的光影中。
偏殿内，只剩下武当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波澜起伏。董天宝的话，如同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他们固有的观念，也为他们指出了一条充满风险，却可能通往生路的……荆棘之途。
是坚持固有的侠义之道，被动承受？还是采纳这“官家”之法，主动破局？
这个抉择，沉重地压在了他们心头。而殿外，阳光正好，却仿佛带着一丝山雨过后特有的清冷与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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