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圣上突然提高声量,手指却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了个字,朕这些日子总想起先帝训诫——为君者当明察秋毫。水迹未干的笔画间,倒映出梁上一闪而过的黑影。
李福安会意,颤巍巍道:老奴这就去取先帝留下的《治国策》。他佝偻着退出殿门,转身时袖中滑出枚铜哨,暗处立即有两道黑影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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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西厢房内,苏轻媛正对镜查看臂上伤口。铜镜突然映出窗外人影,她指尖一颤,银剪坠地。
小姐别怕。天竹从梁上翻下,手中捏着片蛇形镖,是谢大人派来的。她展开染血的布条,上面用炭灰潦草画着皇宫布局图,朱雀门处标着个狰狞的蛇头。
苏轻媛瞳孔骤缩。三日后恰逢秋祭大典,圣上需率百官至南郊祭天。若叛军趁机控制皇宫...
备马。她扯过屏风上的夜行衣,我们去见瑾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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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地牢最深处,谢瑾安盯着钱万贯溃烂的指尖。南疆特有的千蛛毒正在吞噬这个叛徒的生机,每说一个字都让他口鼻渗血。
...
他们...用我儿子...
钱万贯突然抓住铁栅,那枚私印...
在...
兵部...
话音戛然而止。谢瑾安猛然后撤,眼睁睁看着钱万贯七窍冒出黑烟,整张脸如蜡般融化。身后传来苏轻媛的闷哼,他转身将人按进怀里:别看。
地砖下传来窸窣声,数十条黑蛇从缝隙游出,叼着钱万贯的碎骨潜入黑暗。谢瑾安剑尖挑起残留的衣料,内衬上赫然缝着半张兵部调令。
原来如此。苏轻媛白着脸指向残缺官印,他们要用假的兵部文书调开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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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祭前夜,暴雨如注。
赵颜玉在佛堂长跪不起,手中念珠突然崩断。她望着滚落满地的檀木珠子,忽听身后传来女儿的声音:娘,您怎么...
跪下。赵颜玉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当谢瑾颜不明所以地屈膝时,母亲将一枚玉扣塞进她手心:明日无论发生什么,握紧这个去找苏家姐姐。
玉扣内侧,刻着阴烛世家最惧怕的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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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一队禁军冒雨冲向朱雀门。为首的将领高举兵部虎符,却见城楼上谢瑾安玄甲凛然:陈将军,你袖口的蛇纹露出来了。
暴雨中顿时杀声震天。谁也没注意到,几个黑袍人正沿着排水渠爬向御书房。为首者刚推开暗格,就被一柄折扇抵住咽喉。
爱卿来得正好。圣上从书架后转出,脚下躺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朕刚审完你们兵部的暗桩。
黑袍人暴起发难,却被突然出现的李福安用铜哨刺入太阳穴。老太监抖着染血的手:老奴...终究没辱没影卫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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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破晓时,苏轻媛在宫墙下找到了谢瑾安。他左肩插着半截蛇形镖,右手还死死攥着个青铜匣子。
拿到了...他咳出血沫,他们用巫蛊控制的将领名单...
苏轻媛正要接过,忽见谢瑾安瞳孔骤缩。她本能地侧身,一枚毒镖擦着耳际飞过,将身后偷袭者钉在墙上。
小姐当心!天竹从檐角扑下,与突然出现的十余名死士战作一团。苏轻媛扶起谢瑾安时,摸到他后心一片湿热——不知何时中的刀伤已浸透重甲。
走...谢瑾安将青铜匣塞进她怀里,去敲景阳钟...话音未落,宫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苏轻媛绝望回头,却见来者高举字帅旗。
是父亲!她哽咽出声。苏慕一马当先冲入战局,长枪挑飞三个黑袍人:奉圣命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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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秋阳正好。
苏轻媛在太医署外绞着帕子,忽见谢瑾安倚着门框对她笑。阳光给他苍白的脸镀上暖色,连眼尾那道新添的伤疤都温柔起来。
他摊开掌心,是半枚青铜符牌,和你的正好一对。
苏轻媛红着脸去抢,却被他顺势带入怀中。檐下风铃叮作响,盖过了太医们伤患不宜激动的唠叨。
宫墙之上,圣上望着这对璧人,随手将密报扔进香炉。火光吞卷间,阴烛余孽已肃清的字样渐渐化作灰烬。
香炉中的灰烬尚未冷却,太医署的朱漆廊柱后转出一道颀长身影。那人紫金冠下压着双狭长凤眼,腰间玉带悬着块残缺的青铜虎符——正是三日前叛军围攻朱雀门时遗失的那半块。
皇叔来得正好。圣上不动声色地将脚边的密报残片碾入地毯,朕正想问问,兵部库房里的虎符模具,怎么会在秋祭前夜不翼而飞?
靖安王轻笑出声,指腹摩挲着虎符缺口:陛下说笑了,臣这几日都在府中养病。他袖口滑落半寸,露出手腕上一道新鲜的勒痕,形状恰似蛇吻。
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苏轻媛在谢瑾安怀中猛地抬头,正看见靖安王俯身拾起她遗落的绢帕。那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在他掌心无声燃起幽蓝火焰,转瞬化作灰蝶纷飞。
王爷!谢瑾安箭步上前,却被苏轻媛拽住衣袖。她指尖发颤地指向地面——那些灰蝶落地竟拼成个完整的蛇形图腾,正是阴烛世家的族徽。
靖安王笑着倒退三步,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鎏金匣子:陛下可认得此物?匣盖弹开的刹那,数十只血红色蛊虫振翅而起。侍卫们挥刀砍杀间,王爷的身影已如烟消散,只余声音在殿中回荡:游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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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苏府祠堂烛火通明。
苏轻媛跪在蒲团上,面前摊开着从青铜匣中取出的名单。羊皮纸上的朱砂字迹正在诡异褪色,仿佛被无形之手逐个抹去。
果然被下了蛊。谢瑾安用银簪挑开纸页夹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暗记。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条盘曲小蛇,蛇眼处缀着暗红血珠。
祠堂门突然洞开,苏慕挟着夜风大步入内。他解下的披风里滚出个青布包袱,散开后现出半截焦黑的断臂——腕间蛇形刺青尚在蠕动。
靖安王府地牢找到的。苏慕剑尖挑开刺青,露出底下烙着的字,这是第七个死士,咬舌前说了句蛇母苏醒
烛火爆响,将三人凝重的影子投在祖宗牌位上。苏轻媛忽然按住名单某处:你们看!褪色的朱砂下浮现出淡金纹路,连起来竟是张皇陵布局图。
先帝陵寝?谢瑾安倒吸冷气。传说阴烛世家的圣物就镇压在皇陵地宫,若被取出......
铛——远处传来景阳钟的闷响。苏慕脸色骤变:不好!这是陵卫遇袭的警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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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地宫前,靖安王正抚摸着一尊青铜蛇像。雕像竖瞳突然转动,石门上沉寂百年的机关齿轮开始咔咔作响。
王爷好手段。阴影里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白衣人,声音雌雄莫辨,不过惊动守陵军......
要的就是他们来。靖安王轻笑。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块蠕动的血玉,蛇母赐我的这颗心,正需要新鲜祭品。
白衣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与谢瑾安一模一样的脸:那属下先去会会。说着整个人如蜡般融化,化作黑雾渗入地缝。
地宫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靖安王虔诚跪地时,没注意到身后石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那正是二十年前,先帝用自己鲜血写下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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