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是被一阵轻柔的抚摸惊醒的。
意识费力地冲破层层迷障,浮上水面。
首先感受到的是头部炸裂般的剧痛,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干涩。
紧接着,是浑身仿如散架般的酸痛,尤其是双腿之间,传来一种隐秘而陌生的胀痛与不适。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梁,王英那张带着憨笑凑得极近的脸。
“娘子,你醒啦?”王英见她睁眼,笑容更加灿烂,粗糙的手指正一下下梳理着她散乱在枕边的乌黑长发,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浓浓的怜爱:“昨日你醉得厉害,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把为夫担心坏了。”
他的触碰,他的声音,他毫无防备的关切眼神,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扈三娘浑身一颤,几乎要惊跳起来。
昨夜的记忆再次回入她的脑海——
震耳欲聋的喧嚣,辛辣的酒液,史进灼热而痛苦的目光,后山摇曳的芦苇,炽热的喘息,纠缠的身体和最后那无边的黑暗与仓皇的逃离……
那不是梦!
那是真实发生的一切,那无法挽回彻底的背叛!
巨大的惊恐和悔恨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娘……娘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还不舒服?”
王英见她瞳孔骤缩,脸色煞白,呼吸急促,顿时慌了神,连忙收回手,关切地俯下身:“为夫给你熬了醒酒汤,一直在灶上温着呢,这就去给你端来!”
他说着,便要起身。
“不……不用!”
扈三娘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她不能让他离开,她怕自己独自一人会崩溃,会忍不住尖叫出声。
王英被她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又憨厚地笑了,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安抚道:“好好好,不去不去。娘子你别急,定是昨日酒喝得太猛,伤了身子。你躺着,好生歇着,我去把汤端来,你多少喝一点,胃里会舒服些。”
他轻轻挣开她的手,转身快步走向屋外,嘴里还絮叨着:“这庆功宴也是,喝那么多作甚……不过娘子你昨日真是威风,连饮那么多碗,还能与史进兄弟比拼枪法,赢得满堂彩!嘿嘿,我王英的娘子,就是厉害……”
他的话语,像最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凌迟着扈三娘的心。
他每提到“史进兄弟”,每回忆起昨日的“威风”,都像是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
她蜷缩在锦被之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王英很快端着一碗温热的醒酒汤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扈三娘,将汤碗递到她唇边。
“来,娘子,慢点喝。”
看着丈夫那满是关切和真诚的黑胖面庞,他小心翼翼吹着热气的动作,扈三娘的心中充满了铺天盖地的罪恶感。
她张开嘴吞咽着那微苦的汤水,味同嚼蜡。
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自己酿下的苦果。
她怎么能……怎么能对这样全心全意待她的夫君,做出那等丑事?
强撑着喝完了醒酒汤,又以身体极度不适为由,拒绝了王英进一步的照顾和询问,扈三娘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家。
她需要发泄!
需要将胸腔里那几乎要爆炸的愧疚、恐慌、自我厌恶,统统倾泻出去!
校场之上,晨练的士卒们刚刚集结。
他们看到扈三娘一身劲装,手持日月双刀大步走来,都不由得停下了动作,感受到一股无形杀气。
“扈头领……”
扈三娘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和问候。
她径直走到校场中央,目光扫过场边摆放的各种兵器架,最终落在了一排练习用的硬木人桩上。
“都让开!”她冷叱一声。
士卒们下意识地后退,让出一片空旷地带。
扈三娘的身影化作一道红色的旋风,日月双刀带起漫天雪亮的刀光,疯狂地劈砍向那些坚硬的木桩!
没有章法,没有留力!
只有最纯粹、最暴戾的破坏欲!
“咔嚓!咔嚓!咔嚓!”
坚硬的硬木在锋利的刀锋和狂暴的力量下,被轻易劈碎、斩断!木屑纷飞,像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她的刀法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光影,狠得每一刀都仿佛蕴含着劈山断岳的力量!
那不仅仅是练武,那是一种宣泄,一种自毁般的疯狂!
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部融入到了这疯狂的劈砍之中!
校场之上,一片死寂。
只有刀锋破空的厉啸,木桩碎裂的爆响,扈三娘那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所有士卒都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他们从未见过扈头领如此……失态,如此疯狂。
那凛冽的杀气让他们遍体生寒,无人敢上前半步,也无人敢发出丝毫声响。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一排十几个硬木人桩,已然全部化为满地狼藉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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