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器五光斩号称破尽一切，虽然徐镇阳的手上没有那柄长刀，可是肖其森还是感到心底一片冰凉。身上自然也是一片冰凉，五光斩过后，他那件雍容华贵的银色练功服顿时散成无数碎片，如穿花蝴蝶一般随意在半空中飘洒。
肖其森没有理会拥上来给他穿衣服的弟子们，只转头看了兴奋地做着直播的小惠一眼，便低声对徐镇阳道：“我输了。”
“哦，耶。”雷皓和王富贵同时冲上场，想要拥抱徐镇阳，去发现徐镇阳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完全没有要和他们亲近的意思。雷皓只好和王富贵相互拥抱以解尴尬之意，等到察觉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才放开怀抱。
雷皓捶着徐镇阳的肩膀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呢？我们踢馆赢了哎。”
“不过一个民间的小武馆，有什么好兴奋的。”
“你这人，唉，不说了。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和和尚都要来这里踢馆，所以我就来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不是你们该考虑的吗？”
雷皓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啊，说到底徐镇阳是保镖，是打手，可不是拿主意的人。他看了看肖其森，真想虚心去请教一下，你们踢馆赢了以后一般都是怎么做的？是要割地赔款还是怎么着？或者去网上发个求助帖，在线等，挺急的。
还没等他考虑周全，那些孩子和家长都围了过来，满口叫着要拜在大师门下学习武艺，甚至还有个家长说出了：“学习升龙拳是我儿时的梦想，只要大师肯教会我打升龙拳，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的。”
肖其森看得心里发苦，这些潜在客户都是市场部员工好不容易开发出来的，其中据说还有不少优质客户。本来还想今天好好宣传一下，多销出几个拳头产品，谁知道现在竟然便宜了眼前这几个家伙。
他还在愤愤不平，小惠已经举着麦克风走了过来：“各位观众，各位家人们，刚才我们欣赏了一场龙争虎斗式的比武，见到了许多只在传说中听到的武功，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样激动。”
“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这场比武的当事一方：肖家武馆的肖其森大师。肖大师我们大家都不陌生了，以前也多次采访过他，可以说是直播间的老朋友了。肖大师，请您谈一下您对今天对手的评价和对这场比武的感想好吗？”
肖其森面无表情地看着摄像机。
不错，他以前是经常接受采访，不过那都是获胜之后满脸笑容地接受恭贺，再随便说几句勉励对手的话，象今天这样的局面倒是第一次碰到。一时间，他头脑有些混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阵，肖其森才用艰涩的声音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说完，他径自带着人离开了。
小惠又来采访徐镇阳，正好雷皓被那些孩子家长烦到不行，见她过来顿时眼前一亮，连忙道：“徐大师师门管理很严，不能够轻易收徒，不过这位小惠主播有可能会经常发布一些相关的视频和消息，大家以后多关注她就可以了。”
众人于是纷纷转来找小惠，要微信，要电话，加好友，加关注，忙作一团。小惠虽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可是能打响知名度总是好的，于是也就来者不拒，有求必应。
忙碌并快乐着，她抽空偷偷问雷皓：“蚊子哥，接下来做什么？”
雷皓想我还纠结这个问题呢，你又来问。他环视一圈，发现肖其森已经自行离开了，便压低声音道：“我们出去再说。”
肖家武馆四楼的会议室里，武馆的骨干人员齐聚一堂，心情沉重地听肖其森训话。一名弟子兴冲冲跑进来：“馆主，他们都走了，那些家伙都走了。”
肖其森脸色明显平缓了许多，突然又板起脸道：“镇定些，这样喜形于色，怎么能做大事？”弟子唯唯诺诺，应着声退下了。
“今天这件事情对我们武馆来说，是挑战也是机遇，是危机也是契机，我需要想一想，你们也需要想一想，我们该怎么办？陈经理，你来说一下你的看法。”
陈经理尖嘴猴腮，唇边还留着两撇细长的小胡子，看上去象只大号成精的老鼠。他的声音也和人一样尖刻，如同铁丝刮擦石板路面。
“馆主说的好哇，是危机也是契机，就看我们怎么应对了。好在现在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做什么？”肖其森问道。
“还有时间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首先，这场比武我们输了吗？没有啊，馆主认输的那句话声音很低，离得又远，我是根本没听清，看直播的肯定也没听清。馆主后面说的那句话，什么前浪后浪，后生可畏的，完全可以理解成赢了以后激励年轻人的话啊。”
肖其森仿佛一下子抓到了那根关键的稻草，血色和自信重新出现在脸上：“可是，他们是有直播跟拍的，这个骗不了人。”
“他们有摄像机，我们也是到处有摄像头啊，可以把我们的多角度监控录像放出去。不，不用p，就那么扭曲一点，画质降低一点，这样当我们的录像和他们的直播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别人不会怀疑我们，反而会怀疑他们的是假。不是亲眼所见，真的有人会相信正常人可以用出那样玩儿一样的招式吗？”
大师兄叫了起来：“可是那些孩子家长见过啊，他们会去做水军的。”
“那就双管齐下，一方面武馆去联系一下这些人，看能不能改口帮我们做证，必要的时候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可以的，在前台应该都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吧？如果他们冥顽不灵的话，我们就直指他们是对方雇的水军，同时我们自己也雇人，只要在网络上吵起来，世人就只会关注哪边吵得声音大，不会在乎什么才是事实了。”
“好，”肖其森拍了一下桌子：“经过这次事件，我准备再成立一个公关部，陈经理你一起代管了吧。”
陈经理喜不自胜，连声答应。
“不过，”肖其森沉吟起来：“如果人家再来踢一次馆呢？而且网络上那些闲人也很可能鼓噪我出面再和他打一场，你们谁能赢他？”
没有人敢应声，过了一会陈经理再次开口：“不需要跟他们打，我们可以派弟子查出他们的藏身之所，然后直接去打断他们的腿。一个人两个人不行，就十个二十个一起上。没有了腿，我看他怎么龙蛇乱蹦？”
肖其森再次沉吟：“打人？不好吧？我们可是守法公民，前面转弯的派出所隔几天就要来检查一次的。”
陈经理点头哈腰：“当然不是打人了，不然被哪位编辑说我们涉黑可就不好了。不过我们可以转换思路啊，出去的时候带上一两个客服小姐姐，见到他们的人就哭哭啼啼地跑上去抱住，然后我们说是始乱终弃也好，捉奸捉双也好，上去就可以往死里打。只要不打死人，不但不会有人拦阻，只怕还会叫着好帮忙呢。”
肖其森从座位上站起来，沉吟着在会议室里转了两圈，走到陈经理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陈经理真是吾之子房啊，将来必有大用。”
陈经理脸上笑开了花，连骨头都酥了几分，整个腰都弯了下去，象一株蔫坏了的稻秧。
肖其森又站回自己的位置，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古有隆中对，今天在会议室里的谈话，可以叫做室中对。你们注意不要把这些谈话内容流出去了，不然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众皆惕惕，轰然应诺。
在街旁小公园的树林里，刚刚摆脱了家长纠缠的雷皓一伙，聚坐在草地上。
小惠数着粉丝和礼物，开心地问道：“蚊子哥，徐哥，我们下午去哪？再去踢个馆吗？“
“不了，”雷皓看了看时间：“我回去还有事。”
“那下次踢馆的时候让王富贵再通知我啊，一定要通知我啊，还有徐哥什么时候到我直播间里露露脸吧，很多粉丝都想要认识你呢。”
“一定一定，”雷皓看徐镇阳对成为网红毫无兴趣，便直接替他敷衍了。
正要起身离开，雷皓忽然想起一事：“小惠，你的直播间很热闹吗？”
“还好吧，还需要蚊子哥多多帮衬呢。”
“是这样的，小惠啊，我老婆也在做直播，不过是唱歌跳舞说些明星八卦那种的，你看看能不能让她……。”
“蚊子嫂啊，当然没问题了，这是我的名片和联系方式，等合适的时间我们可以互相联线啊。pK也可以，普通聊天也行。”
“好好好，不过小惠啊，我们再商量个事，我老婆可能不会喜欢人家叫她蚊子嫂，还是叫雷嫂吧。”
“好嘞。”
催促着王富贵飞车赶回武警医院，飞快地告别，飞快地登上步步山河的号，正好看见安定门外街串子在军团里刷屏：步步怎么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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