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见到了吴观？他怎么说？”
姬无图不怒自威，声音听不出来喜怒。
众人噤声，纷纷看向大太监佝偻的身体，想要知道结果。
他们中大多数虽然对吴观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任谁都知道，这人在西北之地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个不慎，朝廷好不容易对方悔取得的优势就会在西北丢掉。
“陛下，吴观说感谢陛下邀请来金陵的美意，但是西北军政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
让奴才给陛下赔个不是。
待到抽出空来，便亲自来金陵叩谢陛下圣恩。”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他自然要给姬无图转圜点面子，因此将吴观的话加工了一番。
最起码还让人感觉此人至少是心里有姬无图的。
背朝着众人还暗中给姬无图使了个眼色。
闻言，姬无图心里别管是不是受用，但是至少面上是过得去了。
脸上的神色稍缓。
“嗯。”
他淡淡点头，虽然明知道吴观是抗旨，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再发作。
且等私底下，让大太监再细说，看看那贼子到底是何态度。
“陛下！吴观此贼是大不敬啊！
此人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还请陛下准臣前去查明真相！
以肃清乱臣贼子！”
就在他打算掀过这一篇时，张以墨突然高声呼喊道。
百官纷纷看向他，心底暗道一声傻子。
在场的谁不是久经官场的老油条，大太监嘴里的话，他们自然听得出来有修饰的痕迹。
但是姬无图明显不愿再提此事，你还闷着头开腔，这不是招人厌恶嘛。
“陛下万万不可啊！张大人，住口！”
大太监闻言，顿时慌了神，赶忙出口阻拦。
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只想赶紧堵住张以墨的嘴。
不然，万一姬无图想岔了，上了这蠢货的当，这朝廷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这张以墨真是头脑发昏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心急如焚，看向张以墨感觉此人在怂恿姬无图去找死一般。
“你这太监，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敢让本官住嘴？
莫不是你在西北收了吴观的好处，如此为吴观张目！”
张以墨怒急，他仗着自己姐姐贵妃的身份，还给姬无图诞下龙子，舅凭外甥贵，一直便不把后宫的太监放在眼里。
此刻被大太监当众呵斥住嘴，脸上已然挂不住，反怼道。
“张大人，还请不要再说了！”
大太监气急，感觉这人忒不懂事，看不出来自己给他打眼色？
“陛下，高祖皇帝祖训，后宫不得干政，此人不过是区区太监，敢在金殿之上呵斥朝廷命官，臣请治此人干政之罪！”
张以墨伸手一指大太监，便怒喷道。
在他看来，大太监此举确实是僭越了，他完全站在道理这一边。
大太监闻言，心道一声这傻子好生歹毒。
这一出招就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他看向正在怒视他的张以墨，心一狠，跪在了地上。
“陛下，奴才在西北见到了一些东西。”
他双膝跪地，对着姬无图道。
“看到了何物？”
百官和姬无图都知道这个时候大太监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有什么目的。
“奴才看到了整整十九万只蛮人的右耳，装满了几十口大箱子！”
大太监将自己看到的那幅画面如实描述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了。
十九万只蛮人的耳朵，代表着十九万条蛮人的命！
而大夏境内的蛮人退去，恰好前段时间被发现死在了蛮人的关外。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姬无图和百官此刻都心中跌宕起伏，他们不自觉的在脑中浮现出吴观率领西北军一夜袭杀二十万蛮人的画面。
这是何等的壮举！
这背后代表着吴观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他吴观乃是西北兵马大都督，掌兵也不过三万人吧？怎么做到的？”
“他只是兵额三万，但实际上，压根不会满编的。
据说道北和江源二城的兵马也不过两万人。”
“别忘了，还有白子城呢？他们可是接连大败方悔的精锐。”
“就算加上白子城，这战力也太恐怖了吧？
不会是假的吧？
人力不可能做到以三万袭击二十万。
何况还是一路打到大夏境内的蛮人精锐。
哪怕是偷袭都不可能！”
一众官员议论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姬无图此刻脸色已经铁青。
他攥紧拳头，手指甲掐进肉里，胸膛起伏，眼底的神色莫名。
“此贼看样早就暗中积蓄力量了，三万屠杀二十万蛮人，好啊，真是朕的好爱卿。”
姬无图心中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此刻感觉心力交瘁。
蛮人走了，方悔也接连失利，他以为皇位稳了。
结果又蹦出来一个尾大不掉的吴观。
他甚至生出了是不是天命不在自己的想法。
“陛下，他还让奴才转告陛下，按照我大夏军中的规矩，割下一只蛮人的右耳，可以赏银十两。
十九万只耳朵，希望陛下如约兑付。
否则会寒了西北将士们的心。
不过，奴才已经和吴观商量，暂时先不兑付。
吴观也已经答应了。”
大太监也是豁出去了，再也顾不得转圜什么。
既然张以墨都打算要自己的命了，他还有什么顾忌？
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都是这傻叉逼自己的。
姬无图就算怪罪也是找张以墨。
何况自己给姬无图暂时免去了一百九十万两的奖赏钱，这也算是大功一件。
一旁原本还脸上洋洋自得瞅着大太监的张以墨完全傻了眼。
他愣在原地，嘴角喃喃自语。
脑海中浮现出当初那个跟在自己身边一句硬话都不敢说的吴观的身影。
却怎么也没法把他和刚才大太监嘴里那个一夜屠杀二十万蛮人的西北大都督的身影重合。
姬无图强行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明白吴观让大太监转告的话是什么意思。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此刻他怒不可遏，恨不得现在就挥师西北，教吴观做人。
但是好在他是清醒的，也只是怒了一下。
随即脸色恢复如常。
“你这狗奴才倒是办了一件好事。
吴爱卿也是体谅朕，朕心甚慰啊！哈哈哈哈！”
姬无图爽朗大笑，仿佛是真的如他说的那般。
“是啊，是啊，吴大都督最是忠心。”
“西北有大都督，我大夏可高枕无忧啊！”
百官纷纷附和。
大太监听着众人的议论，心底暗道吴观说的果然没错。
陛下果然不生气了。
他看向一旁站着的张以墨，张以墨和他心有所感，两人对视，大太监不动声色冷笑一声。
张以墨遍体生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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