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市长，很抱歉让您在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来现场。但这情况实在……太少见，不瞒您说，施工的师傅们个个都是老手，还真没遇见过这么怪的……”
王春生挠挠后脖颈，领着一帮人走进一处施工场地。
“什么叫怪？有什么问题就去咨询专业人员，地质局，环保局的都个顶个的厉害，把我们叫来也未必有用啊。”
跟在一旁的中年男人出声质疑道，看他大腹便便的样子，想必对这无妄的户外工作是颇有不满。
“欸，不要这么说，本来到现场工作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嘛。要是连这点热这点累都受不了，我还不如趁早退休，让年轻人来干。”
赵市长是个温和人，他一发话，负责人王春生也放心了不少。
众人边走，边对工地的各处细节指点，还好今日的重点不在于此，否则又是一大票的报告要写。
王春生稍稍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实在太热，他老是感觉后脑勺位置痒痒的。
很快就到了此次的目的地，一行人戴好安全帽，走进一条地下的隧道。
有充足的灯光照明，地下通道并不昏暗，除了里面的空气可能因为不太流通，闻起来会有一种陈腐的味道。
赵市长点点头：“这里做的就很不错，起码让工人们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安全第一嘛。”
隧道里除了一些必要的监控员，普通工人都已撤离，显得稍微有些空旷。
“请看。”
在一条黄色警戒线前，王春生站定脚步，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有一块巨大的岩石。
其体积庞大，填满了整个隧道的空间，而且看那样子，多半在视野外也还有不小的部分。
巨石主体上嵌有大块大块的红色晶体。看上去像是伤口留下的血痂，仿佛一揭开，下面就会流出鲜血。
“这是？”
就算再外行的人，看到隧道里出现的巨石，也会察觉到不对劲。
王春生苦着脸，解释道：“问题就在这里，根据我们在七个月之前做的勘察，原定线路上绝对是没有这块石头的！我们前后检查了五遍！还配合了之前岛城的建设资料。”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块石头都像是……不，它就是突然冒出来的！无声无息！”
那个中年男人低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但谁都能听出他在笑这谎言的拙劣。
到这地步，就连赵市长也不能不怀疑了：“王同志，你是说，这块石头自己长了腿跑到这里来了？”
王春生本来嘴就不太灵光，情急之下更难说清楚，只是一个劲地挠头。
赵市长想了想：“不过，真实情况怎么样，还得进一步调查才能确定。王同志，现在需要知道的是，这问题该怎么解决？”
“解决不了……”王春生回答道，“这石头大的像座山，根本不是绕不绕开的问题……何况我们都已经……”
现场一时沉默下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很难说该怎么收场。
“上面的那些红色的是什么矿料？红水晶吗？”
“还没来得及检验，我们发现后第一时间重新勘察了这块石头的大小，随后就紧急联系市长您了。”
“呼——”
没来由的一阵风声，回荡在沉闷的隧道中。
“那石头刚才……是不是转了一下？”
有人突然指着那巨石问道，“我记得刚来的时候，那块最大的红水晶正对着我们，现在却快要看不见了……”
“是心理作用吧。”
赵市长沉着脸，手机突然响起——得益于较浅的深度，在这地下居然还能有点信号——他看了眼来电提醒，没有怠慢，立即接听：
“……你没有开玩笑？”
王春生面色越来越难看，那块石头就像压在他心头一样，根本喘不过气，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难以分辨，只有脖子后的瘙痒感越来越清晰。
他抬手挠了挠。
………………
吴云鹤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眼看着高考的日子就要来到，班级里的学生们也开始浮躁，隔三差五就要出点情况。
还好大家都是成年或将近成年的人了，小打小闹也算不上事，都明白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可半年前转来的两个学生，方若星与卫洛煌。
方若星也就算了，她本来就基本不上学，只在考试期间露个面，打击一下其他学生的自信心。
但卫洛煌这样一个各方面都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最近也开始旷课了，真的很难不让做老师的心寒。
他自己的记忆力也出了点问题，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忘记一些事情。
虽说这本来就是老毛病了，但情况居然还在加重。
若是炒菜时不时忘记加没加盐，晚上临睡觉忘记给手机充电的也还能接受，可就连那些久远的记忆，比如童年玩伴，上学时期的同学，他都回想不起来了。
除了这一年，在岛城一中任教的生活还算明朗，更久之前的记忆，就如模糊的镜面，只知道个大概，完全看不清楚。
偶尔躺在办公室里，他也会胡思乱想，猜自己这一辈子，自由自在的连个家人都没有，会不会是因为，他的人生本身就是别人设计出来的产物。
如果……
“吱！！————”
还好吴云鹤回神及时，刹住了车，要不然这新买的车就要见血了。
吴云鹤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倒在自己车前的那人：
“我说兄弟，这年头碰瓷也没啥赚头啊，一不小心就得把命赔进去，麻烦您让让路，我还得赶着上班呢。”、
“呃……”
那人喉咙里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叫声，面部朝下，手脚并用着慢慢倒退爬回了人行道。
虽然这事挺诡异，但好歹谁都没啥损伤，吴云鹤将车窗摇上，点燃一根烟，开出十几米后又觉得不对劲。
今天街上的人流量格外的小，空气中隐约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本能地觉得反感厌恶，却始终想不起这究竟是什么气味。
不知何时起四周居然还飘起了薄雾，虽然没到不能行路的地步，但也足够遮掩视线。
“明明是夏天，早上居然还会起雾……岛城这地方真的是，是因为临海吗？以前……？”
吴云鹤慢慢将车速降下，把住方向盘的手稍稍用力，往雾中开去。
他想不起岛城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了，大概自己也不是本地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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