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天下归元

首页 >> 凤倾天阑 >> 凤倾天阑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猛男下山,整个世界瑟瑟发抖都市修真:神祝事务所从修牛蹄开始女主黑化:不想被刀的我疯狂开挂华夏武道第一人女儿求救,他一声令下,踏平神都重启金融巨擘之路我会变身的那些年穿越年代:我靠医术逆袭炮灰剧本开局一个临时工
凤倾天阑 天下归元 - 凤倾天阑全文阅读 - 凤倾天阑txt下载 - 凤倾天阑最新章节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

第九十八章 武帝江山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天亮了。雾气似乎在一刻间散尽。

在城下伫立如铁的季宜中,慢慢抬起头。

城头上远远出现一个人影,行色颇有匆匆之态,正是太史阑。

她立于蹀垛之前,双手握紧嶙峋灰石,看着城下抱着人头的季宜中,同样脸容如铁。

紧赶慢赶,终究晚来一步,或者,这就是命。

远处季宜中,怀抱人头的姿态如此怆然,太史阑闭上眼,微微一叹。

自从她有了儿女,昔日如铁内心已经软化,已经很能明白,痛失爱女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远处季宜中忽然抬头,向她看来,隔着这么远,目光依旧厉烈如剑,似要跨越苍穹,将她刺穿。

太史阑心中一震,有不好预感。

随即她便看见整个天节大军,在旗号指挥下,开始稳步上前,黑色方阵发出沉闷的嚓嚓声响,震动大地;看见天节旗帜缓缓升起,将那一抹凄艳朝霞染亮;看见大旗下,季宜中慢慢抬起长剑,剑锋所指,是她。

她听见老将悲愤沉雄的声音,响彻晨曦。

“季宜中一生为国,从无一刻背叛之念。今日陈兵城下,只为诛杀窃权惑君之佞臣。求陛下立斩太史阑,慰我天节将士之苦!”

他身后,千万将士步步推进,齐声大喝,喝声卷起猎猎大旗,湮没霞光中巍巍雄城。

“求陛下立斩太史阑!”

“求陛下立斩太史阑!”

喝声里,红日射万千光芒如血,在天际爆开。

==

景泰六年九月十二,天节反。

季宜中陈兵城下,剑指城头。不过老帅口口声声不承认反叛,他打着皇太后的旗号,要求丽京交出太史阑。他表示太史阑多年来把持军权,为人跋扈,又身为女子,绝非天下总帅之选。更兼行事张狂,杀人如麻,若重用亦绝非国家之福。而陛下多年来对其宠爱逾恒,令其越发骄狂,行事不遵臣子之道,若令其继续窃据重权,手握南齐重兵,必将给南齐带来不可挽回之绝大祸患。

而他季宜中作为三朝老臣,受先帝之命以天节捍中枢,为人臣子不能为周全自身而避让于天朝大患,季某人为陛下万年江山计,当不惜此身,誓除此獠。并表示,若陛下斩杀太史阑,他必立即退兵自缚请罪于御前。若陛下依旧不明此中利害,一力袒护奸臣,他也只能行非常手段,受皇太后之命,先为陛下铲除此害。待太史阑伏法,他亦会立即退兵,交出兵权,自刎于城前——有无反心,可以此为证。

季宜中更请饱学鸿儒,列《枭臣太史罪状二十一》,昭告天下,其中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擅权专制,铲除异己;勾党斥逐,不容正直;不尊师道,伏杀总院;夺取光武,纳为私军;残暴不仁,淹俘上万”等等。

所谓淹俘上万,说的自然就是当初太史阑下令处死耶律家族私军之事;至于伏杀总院,夺取光武,说的是当初太史阑回二五营,和二五营总院发生冲突,之后干脆杀了总院,二五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后得了自由,跟随太史阑到了静海,最后成为她的亲信私军,是为苍阑军前身。这倒是很少人才知道的事,也不知道季宜中从哪里挖掘得来,此事早已没有证据,想必多半出于猜测。

这算是太史阑比较有非议的两件事,确实从侧面证实了她的冷酷决断,难为季宜中搜集罪状这么全面,可见是用了心,必要她身败名裂,身死城下。

景泰蓝自然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朝中难得此次也全部赞同他的意见,一方面,皇太后不是皇帝,就算季宜中扯着她的大旗,依旧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还有离间天家母子的味道——哪有奉着母亲和儿子做对的?无论如何,陛下才是皇朝正统,无论如何,季宜中有委屈,也只能请求或接受,而不是陈兵城下,以大军相逼。如果朝廷这样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么陛下颜面何存?朝廷颜面何存?以后拥兵大将个个都学着来这一手,南齐焉有宁日?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太史阑本身也是拥兵大将,她的主力虽然不在丽京,此刻却正在星夜赶来,京卫指挥使也曾经是她的旧属。人都是很现实的,如果太史阑不掌军权,此刻近在咫尺的天节反水,保不准众人也就一绳子捆了她去退兵了。

双方在丽京城门下对峙,整个南齐都在惶惶不安。

此刻,极东,乾坤山,乾坤殿。

往日肃穆却人来人往的乾坤山,最近行人少了很多,道路侧,房屋旁,殿宇边,看似一切如常,仔细看的话,却常能看见一掠而过的黑影。整座山的气氛充满压抑和神秘,布局外松内紧,似满弓的弦在慢慢拉住。

山下托庇于李家的住户,近日也少了很多,一部分人被转移到山上,一部分人离开。

而山顶乾坤殿周围,则更是岗哨密布,不见人踪。

殿中却明烛高悬,坐满了人。

不年不节,武帝世家平日里很少人来得这么齐全,此刻满殿高冠,人人正襟危坐,肃穆相对。

大殿最上头双龙屏风,龙首狰狞,双眸幽红,冷然俯视天下。前列古银宝座,座上五种异兽,分别饰以黄蓝黑青紫五色。

座上有红衣人,单手托腮,似听非听。

红色衣袍如血河,自古银宝座上流下,色泽浓重妖艳,熠熠若有血光。衣服的肩头,袖口,袍角,腰侧,以及背心,有五处兽形刺绣,也分别是黄蓝黑青紫五色,绣工精致,形貌狰狞妖异,殿中有风过,红衣微微起伏,那些兽似也耸肩咆哮,要腾跃而出。

衣裳妖异,那人袖口露出的手腕却洁白,手指修长如玉,指上一枚深黑色泛着蓝光的戒指,光泽幽深,衬得那半张脸脸色极白而唇色极红,眼眸深若静水。

武帝李扶舟,高踞座上,听着底下长老们的争论。

“丽京已经被天节军围困,季宜中的天节,历来是外三家军中最为武器精良,彪悍善战者,他一反,如今正是我等大好时机……”

“季宜中似乎只是欲报杀女之仇,只针对太史阑……”

“就怕他虎头蛇尾,被朝廷劝退,那时我等起事,也难以令南齐朝廷左右受制。”

“朝廷要如何劝退?交出太史阑?这不可能!听说小皇帝对太史阑言听计从,绝对不舍得拿她的命换平安。再说太史阑本身也手掌兵权,她的苍阑军已经紧急北上……”

“既然如此,我等为何不立即起兵?难道要等着朝廷解决了季宜中之后再出手?”

听到“起兵”二字,李扶舟神色不动,只眉尖隐隐跳了跳。

埋在内心深处的想望,周密执行了多年的计划,数代人穷尽心思的追逐……他曾以为这是命是定数,他曾期待这一生能够亲见废墟重建那一日,然而忽然一日,心思翻覆,到如今,当这个词终于走到面前,他却已不复当年热血,只觉心惊。

他眸子缓缓下望,满殿人脸色赤红,眼眸有光,都沉浸在一种“大时代即将到来,百年梦想,复国在望”的兴奋期待之中。

没有人如他心惊,没有人懂他心思翻涌。人人都将“起兵”二字说得口沫横飞轻而易举,似乎旗帜一起,国家立成。

他温和,却又有点倦地笑了下。

罢了。

劝过,也说过,甚至被警告过,但数百年的执念,岂是区区言语可解。

就这样吧。

……

“我等起兵是必须的,但起兵之后便要立国,可先主上的传国佩还没有找到,没有那东西,我们就难以证明自身血脉,就难以令那些族人承认我们的地位,到时候再起反复,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照你的意思,一日找不到传国佩,一日就不起兵?如果终生都找不到呢?是不是我们就永远不起兵?”

“是啊,这大好机会,怎可不把握!南齐现今四面战火,正是我等出手最好时机。西番虽然被打残,但援海军被东堂牵制,天纪则还留在西北一线,太史阑的苍阑军赶赴丽京,即将和天节军对碰,无论谁有伤损,对我等都有百利而无一害!错过这次,下次这样的机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如果丽京那边很快得到解决呢……”

“怎么可能很快!十五万天节军又不是摆设!再说就算很快解决,我等也势在必行!当初天圣皇帝一统五越,何等丰功伟绩,谁知被小人背叛,又被南齐请来的那个神棍坏了一万阴兵,功亏一篑,天圣皇帝尸首不全,皇室血脉流落江湖,我等和南齐皇室此仇不共戴天!如今我们隐姓埋名数百年,好容易有了机会,便是冒险也应该……”

“丽京不会很快解决。”一直闭目似听非听的李扶舟,忽然开口。

他一开口,激烈争论的众人立即安静,凝神听他说话。

李扶舟却又不说了,只慢慢转着手上的指环,指环幽光闪耀,越发映得他眸子深邃如渊。

一旁的前任家主解释道:“我等一直和丽京那边有所联系,季宜中确实不可靠,但有人有办法夺取他的军权,好歹要在丽京城下多呆一阵子,和我们里应外合。”

在场的都是武帝世家高层,明白他说的“那边”指的是谁。

当初李家让李扶舟纡尊降贵去做容府大管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报恩。

“传国佩是个问题。”老家主继续道,“多方查探,才确定在当初的中越邪主刀氏后代手中,可惜那一支,在我主当年被背叛,五越分裂的那一年,就已经失踪。这些年扶舟多加查探,得知这一支的后代已经流落到了大燕。”

众人微有惊异之色。

“他们在鲁南西北一处深山内隐居,那里有条古道叫香河,景泰元年我们就找到了他们,但是他们拒不承认身份,也拒绝接受我们的召唤,我们不得已施展了一些手段,他们却被人所救……”他有点古怪地看了李扶舟一眼,当初关于那件事的回报信息,直接交到了李扶舟的手里,但李扶舟看完直接焚毁,一直没有明说,到底是谁护住了那支五越后代。他也就没法根据线索,再去查那个插手的人。

李扶舟神色不动,就好像没有看见他的神情,老家主无奈,自从当初乾坤殿前一变,李扶舟闭关任家主之后,这个儿子性子就变了很多,往昔的温和到如今成了深沉,千言万语到了他黝黑乌沉的眸子前,都如泥牛入潭,被吸了干净。

他只好道:“这批人后来便再次搬迁,我们也遍寻不获,后来又查到线索,说是这些人干脆带着族中积蓄,顺着香河的路到了南齐,之后一路南下,出海了。”

众人发出唏嘘之声,大海茫茫,一旦出海可就真没法寻了,难道传国佩已经流落海外?

“别的也罢了,中越那些人向来难办。”一位长老苦着脸道,“这些年,其实我们已经隐隐能控制五族,五族分裂多年,受尽南齐倾轧,被逼得地盘日渐萎缩,生存艰难,如今有了机会,大家大多是情愿的。唯独中越,向来多智,又位居中枢惯了的,自然不服忽然多个主子。如果没有这个传国佩,只怕难以令他们臣服……”

“那就打,”李扶舟忽然淡淡道,“活物怎可被死物拘住?中越一族向来桀骜,有了传国佩,也可能寻出其他理由抗拒,真要不听话,打了便是。”

众人默然,想着也只有这样了。只是名不正则言不顺,五越又向来重血脉传承,彻底找不到传国佩也就罢了,如果传国佩落在别人手里……那就麻烦了。

李家,承当年五越之主血脉。五越之主当年被属下背叛,身死于南齐派来的高人手中,南齐的高人也受反噬身死当场,临死前受五越长老诅咒镇压,收魂于祭器之中。外间传言都说五越之主暴毙,没有留下子嗣,其实当初还是偷偷走了一个儿子,在家臣保护下远走江湖,改姓为李,以五越之主留下的异书为基础,加以修改完善,成就一套新的武功,渐渐在武林崭露头角。而乾坤山,正是那位当年灭了五越一万阴兵的南齐高人的根据地,五越之主的儿子便夺了这山,就势在此处建立宫殿,将阵法保护在内,利用阵法的天地灵气,为李家护法。

在乾坤殿深处,保留着五越之主半截遗骨,和当初五越分裂时,大战之中死去的所有家臣的牌位骨灰。五越人相信,先人遗骨,可以护佑后人。

大殿也留存了当初将这座山真正主人收魂的祭器,以先人遗骨,镇在大殿深处。

而李扶舟身上这一袭红袍,正是当初五越之主临死时穿在身上的礼服,是他为五越终于一统而制的典礼正服。衣裳以特殊质料制成,在五越十八种相辅相成的奇特药草中浸润数月后晾干,永不脱色永不陈旧永不毁坏,可护体,也可伤人。五越之主精心做这一套袍子,本就打算流传后世,作为代代大典礼服。

当初乾坤殿里,李扶舟被圣门门主逼迫,拿出了那两套礼服和太史阑拜堂时,李家老家主就下定了决心。

礼服重现,是为天意,李家世代肩负的使命,也该到完成的时候了。

何况乾坤阵这些年,越发不稳定,有时候没有人启动,也会自己发动,将身在附近的李家子弟震伤,这些年李扶舟为了李家安危,不敢离开乾坤山一步。李家高层虽然对此保持沉默,但内心深处也不无担忧——抢来的东西,终究是抢来的,而且先祖抢来之后,做法又不那么光明地道,镇压了太多凶杀怨毒之气。经过这么多年,也许这天降神迹,终于忍耐到了尽头。

李扶舟一直认为,再在乾坤山呆下去,或者这一天地轮转的大阵,就会成为李家的魔咒。越依赖,越无力,一旦对方反噬,或许面对的就是全军尽灭的结局。

李家,得乾坤阵托庇多年,也被乾坤阵牵制多年,是时候该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和乾坤阵一拍两散了。

这些年,李家从未放弃过对五越的收拢,五越散民经过长期各自为政的生活,也开始觉得难以支撑,正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权,来护佑他们。

大殿里继续在商量,终于一致认为,如今确实是极好的时机,趁着南齐四面烽火,举起义旗,不求占据南齐江山,也要为五越族民争得一方安稳地盘,和自治之权。

李扶舟很少说话,一直到众人基本意见统一,才站起身。

“九月十六,是为佳日,是日祭旗,以告天下。”

他声音静而沉,一双眸子,温和冲淡地遥望远方,似在俯览这苍山四海,又似只看着眼前那一方幽黑的殿门。

深红的袍角远远地曳出去,如血。这无垠大地,亦将填满深红沟渠。

无数家臣,此刻抛武林身份,肃然下拜。

“谨遵我主之令!”

……

山呼海拜之声未绝,他已经转入屏风之后,似乎对这历史一刻,热血沸腾此时,并无太多感触,将那群激动得老泪纵横的从属,抛在了殿外。

深红的衣袍逶迤出一片血色霞光,在雪白的云石地面上缓缓漾开,他直入内殿,在前殿甬道尽头的五兽图腾四足方鼎前,微微一停。

时隔数年,那图腾之下下垂的剑尖之血,越发饱满鲜艳,似要随时滴落,而色泽沉黯的四足方鼎,似乎也隐隐发出一阵呼啸之声,似有什么东西,要挣破这百年镇压,冲牢而出,吞噬日月。

他手指在鼎上慢慢抚过,随即忽然被弹开。

他默默,日光转侧入高窗,照见他如玉下颌,脸上的神情藏在阴影中,是一片风雨欲来的暗色。

身后有脚步声,他不语,直到老家主的语声响起,“乾坤阵……越来越不稳了。”

“所以我们需要战争,和出路。”他一笑,笑容是温和的,却依稀几分讽刺。

老家主微微沉默,“听说你前几天,让苏亚赵十八容榕等人悄悄离开。”

“嗯。”

老家主又停了一停,终于没忍住,“你该留住他们的……”

“留住他们,做人质?”李扶舟还在微笑,笑得越发讽刺。

“也不必说得这么难听……”老家主语气深深,“必要的时候,有个掣肘也好……你万事清醒,这事为何如此心软?你当初要救容家双生子,不也是为了今日……”

“您以为我要救叮叮当当,是为了今日容楚太史阑让步?”李扶舟打断他的话,忽然回身。

“难道不是吗?”老家主愕然。

李扶舟望定他,半晌,唇角慢慢一勾。

春风花月,日光煦煦,老家主却忽然颤了颤。

“不。”再开口的时候,李扶舟语气温和,“不,从来都不是。”

“那你是……”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李扶舟再次转身,双手结印,按在图腾下方的长剑上,那鼎中呼啸的声音,慢慢掠去。

“我做过太多不该是我做的事,”他轻轻地道,“到最后,我想单纯地为我自己,做一次。”

我想做一次我自己。

我想抛开一次复国重任,家族荣辱,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做一次李扶舟该做的事。

我想唯一一次卸下那许多算计权衡,利弊定夺,以李扶舟的心和人,去为她做一件没有任何目的和杂质的事。

如此,而已。

“容榕她们已经下山,不必去追了。”他不再回头,转过长廊,“五越复国的野望,不需要靠挟持几个妇人小孩来完成。民族、家国、将来……我负责。”

天光在他血色袍角中收敛,老家主怔怔望着他乌发垂落的背影,忽觉苍凉而空茫。

……

九月十六,极东武帝世家忽然爆出惊天消息。当日乾坤山敞开,武帝在乾坤殿前焚香三柱,昭告天下李家身世,宣布即日起五越独立,以极东、鄂西两行省为国土,召集天下五越族民,重建五越帝国。

当日李家武军一万,自乾坤后山出,直袭极东首府。所经之途,五越族民纷纷加入,当大军包围云合之时,李家军力已有十万余,一日之间,连下极东三城。

与此同时,原龟缩于五越住地,或零散居住于汉人境内的五越族民,开始向大军聚拢,向乾坤山聚拢。李家作为名动天下的武帝世家,本身代表着强大和武力,他们一旦以五越之主后裔身份发出诏令,立即唤起了五越族民和昔年遗民的希望,旧部震动,闻者景从。

……

九月十七,西凌,临近极东的景罗山,以往的五越驻地,无数人流开始向极东方向汇流,道路上到处都是倒提武器,眼神桀骜的五越族民。这批彪悍矫健的族民,无论男女,大多草鞋披发,衣裳单薄,露出的胳膊健壮有力,眼神四处扫射,充满复国的骄傲和欲待找麻烦的戾气。

也正因为如此,南齐西凌和极东上府军,都已经早早开始布防,也警告附近居民,无事不要出城,不要在族民迁徙的路上出没。所以此刻道路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南齐百姓的影子。

此时却有几个人,在道路侧的林子旁低声商量。

“怎么办,走还是不走?”赵十八忧心忡忡地看着路上长得看不见尾巴的队伍,“瞧这些五越人的眼神,好像现在就已经复国,恨不得立即宰几个南齐人出气,咱们双拳难敌四手,就这么走出去怕是有麻烦。”

苏亚抿唇不说话。其余几个护卫也点头,道:“听说丽京也已经被围,大帅和郡王恐怕无法派人接应我们,我们此刻不太适合出现在数万五越移民面前。”

容榕掠了掠鬓发,却道:“不行,我们必须立即回去。”

“要回去,就得从这些五越移民中穿过,太危险!”赵十八反对,“容小姐,我知道你想看到叮叮当当,可是……”

“我们如果停留在这里,就会遇上更大危险,”容榕轻轻道,“比如,已经昭告天下复国的李家,派来的拦截我们的队伍。”

“李扶舟已经让我们走了!”

“但其余人呢?那些以为我们奇货可居的李家人呢?”

一阵静默。

“走!”赵十八单拳击在掌心,表情狰狞。

决定要走了,自然不能就这么窜上道路,和这群存心想找事的五越移民撞上,立即就会陷入包围圈,再强的武功,也敌不了这源源不断的人潮。

过了一会儿,五越的移民们,发现人群中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呈反方向行进。

“家里的一些腊肉忘记带,回去拿,回去拿。”赵十八光着半个膀子,用新学的几句五越语,赔笑着生硬地和路过的人解释,打发掉那些狐疑的目光。

容榕低着头,和苏亚两人被容府众护卫紧紧护在中间,她们无法像男人那样改装,更无法像五越女子那样袒胸露臂,只得尽量找了粗布衣服,将头发打散编成辫子,涂黑了脸尽量不抬头。

五越移民大多数倒也不管,有些人疑惑点,但他们急于赶路,好端端地也不会生事,一群人逆着人流,渐渐也已经快要看到队伍的尽头,等到脱离这批五越移民大部队,后头的路就好走了。

众人正在欢喜,也没注意到人群里已经有几个妇人,在盯着容榕了。

容榕毕竟是年轻女子,虽然将自己扮脏,也卸了首饰,却忘记耳朵上还有一对海珠耳环没有取下,这是太史阑送给她的,上好的粉红珍珠,指头般大,圆润晶莹,在日光中流转如霓虹。

男人不在意这种小玩意,女人,哪怕是天生粗犷豪迈的五越女子,也会第一眼就看见这样的宝贝。

“哎你做什么!”忽然一个胖大妇人斜斜地冲过来,撞开一个走在容榕身边的护卫,砰一下撞在容榕身上,“你做什么绊我!”一边凶猛大叫,一边伸手就去扯容榕的耳朵。

容榕猝不及防,给她撞得身子向后一仰,她好歹在乾坤山呆了多年,身形还算灵活,看见对方的手抓过来,急忙挥手格挡,将那女子的手打开。

她判断正确,但她身边的几个护卫,在这一路行走紧张过度,下意识以为对方是发现了,唰一下抽刀便砍。

刀一抽,坏事了。

“长刀!”一个五越汉子眼角一瞥,立即怪叫,“长窄刀!南齐人!”

南齐的刀多半长而窄,而五越的刀有弧度,这几乎已经成为两族武人的标志。

只这一声,所有人霍然转头,随即人潮呼啦一下狂卷而来。

“南齐人!”

“南齐的小姐!”

“那珠子值钱,一定是南齐贵人!抓了献到乾坤山!大功一件!”

五越人兴奋嚷叫,更多人的返身奔来,赵十八拔刀大吼,“冲!”

前方路已经不远,冲杀过最后一段路,还有机会!

他们开始砍杀,冲击,对着人群狂奔,怒卷的刀在掌中,不需要分辨敌我,因为身前都是敌人,都是异族的陌生粗壮的脸孔,兴奋狰狞的神情,悍然锋利的眼光,叫嚷狂喊的嘴,还有那些挥舞着各式武器的胳膊……那是人的海洋,人的洪流,人的怒潮,而他们逆流而上,每想进一步,都需要闭眼,抡臂,使尽全力,狠狠挥刀。

赵十八的外衣很快成了布条,其余护卫身上也伤痕斑驳,不是他们武功不好,而是对方人太多,战得久了,谁的防护都不可能依旧密集无隙,总有那么一锄头或一刀,在那些疲惫的间歇,毒蛇般钻进来。

现在两个女子都已经开始动手,连容榕都用她有意无意看到的几招,来招呼那些欲图对她不轨的汉子们,她的刀执在手中,刀锋明晃晃,未能沾着敌人的血,却映着她满是汗水的容颜,少女脸上的伪装被汗水洗去,露出的肌肤欺霜赛雪,细腻如瓷,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亮了,更加奋力地挤过来。

容榕也发觉自己的存在,已经给赵十八他们带来更大的危险了。

她身边,苏亚为了保护她,不断地挥刀,她甚至听见苏亚抬起胳膊时,骨节受累不过发出的摩擦声。

容榕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她一直没有慌张,此刻更加沉静,眼底有种思索的神情。

生死之境,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于她心底,也早已认为自己算死过一次。红尘历练,人间爱恨,天堂地狱,都曾经历,之后再活的每一天,都是老天幸运的给予。

她是整个队伍的拖累,本来对方看着赵十八等人凶悍,已经露出退却之色,但当她容颜展露之后,那些退却的人,立即又如潮水涌上,比先前更多,而且毫无衰竭之色。

她又是整个队伍中唯一不会武功的那个,每个人都要多花精力来保护她,如果不是为了迁就她,十八苏亚应该已经能冲出去。

她轻轻抿了抿唇。

四年前,她咬住了领口的毒药,在临死前,想着那个少年。

当时他没有来。

今日,她手执钢刀,再次决定自己的生死,这一刻依旧想着他,却已经不再是期盼他的到来。

大战将起,他统带天顺军,一直就在西凌附近驻军,也不知道现在有无接到朝廷命令,开拔来对付五越,五越建国,必定要扩张地盘,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天顺军。

但望他不被战争狂流卷倒。

但望这天下,终见和平,她所爱所在乎的人们,人人安好。

她笑笑,觉得有哥哥嫂嫂在,一定可以的。

只可惜,见不着叮叮当当了……

她手腕慢慢转了转,将刀尖换个方向,她当然不能自杀,十八苏亚会痛苦终身,她只要把刀递到敌人附近,让敌人反弹回来,看起来像是她被刀反弹劈死的就好了。

此时赵十八忽觉前方人潮略有混乱,隐约有呼啸之声传来,他看准空隙,冲前一步。

此时苏亚力竭,正转个身,避开一柄劈下的柴刀,背对着容榕。

此时没有人注意她,时机正好。

一根棍子迎面擂来,容榕举刀迎上,却在刀将及棍子时,手忽然一松。

看上去像是力竭刀脱手。

四面有惊叫声,刀被棍子一砸,反弹而回,直奔她额头而来。

容榕闭上眼睛。

------题外话------

很多谜将慢慢解开,结局过程也会很有些波折,不过请蛋定地相信我填坑的人品……

结局过程会死很多脑细胞的!求月票补充营养!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暴风中文(m.baofengzw.com)凤倾天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刘大壮穿书穿到穷苦农家?不怕!有药田空间开局找工作,靠学习刺绣成粗大腿变身欲望母树,孕育神明不过分吧雄主轻点罚,病娇雌君卑微求爱2048奥运会永生无望穿越之虫族主宰在异界快穿小世界,炮灰的另一种活法庶女倾城,冷王的俏王妃复婚被拒当天,我闪婚千亿总裁十八岁后,我成为了超级富二代从零开始造物主带着混沌珠穿越异世界的我无敌了仙俑地府之乱穿越直男就该被病娇城主强制爱抗日之铁血八路游戏王之穿越次元的卡组军火商奶爸,带娃清扫娱乐圈
经典收藏挂机修炼的我不敢躺平穿成男神电脑怎么破狂飙:拿下孟玉,大嫂陈书婷急了我成了五个大佬的白月光重生空间之媳妇逆袭濒死病人,一首大不为震惊全网为妾我有一卷点名册嫡女凶猛美利坚纵横捭阖我能穿梭末日两界理论上可行穿到七零家破人亡前,我被退伍糙汉宠爆了都市修仙,从废物赘婿开始舞动娱乐圈豪门盛宠:司少,轻宠这个女婿不好当风雨兼程度十年重生之厨神挚爱原神之古雨魔神
最近更新more,more,need高武,大一成就大帝怎么了?鬼神世界的我觉醒了神豪系统我,过气歌手,重生扫荡娱乐圈野野吔天庭御用小兽医黄金软饭:我的老婆巨有钱我家米缸通古今,我来暴富你颠覆江山无敌天医红云:徒儿千万不要为我报仇啊无限幻想:最终启示3天后为救亲人,把我当工具人三源基因之空白垠乡村小子的逆袭飞升路苟在矿企当大佬重返八零:这富家公子我不当了日记:系统不一样的老六特种部队人在高武,我能无限刷修为别跑,我的机甲早已饥渴难耐了
凤倾天阑 天下归元 - 凤倾天阑txt下载 - 凤倾天阑最新章节 - 凤倾天阑全文阅读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