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在楼的时候，不怎么的，双腿自动地在三楼停下，踌躇了半晌，向那缴费窗口走去，敲了敲窗口。
有些为难地开口，“你好，请问知道一位叫钟之峻的先生吗？”听说他在这医院里很出名，想必是会知道的吧。
那收费人员想也不想，直接开口，“知道啊，他还差一大笔的医药费还没缴清，正准备联系他呢。”
“我是来替他交医药费的。”说时从包里拿出卡来。
那工作人员抬起头来望了她半晌，双眼一亮，“哦，是你啊，上次那姑娘。”看来这工作人员还认得她，确实，她也是那种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人。
“请问还差多少？”
“上个星期的医药费加上住院费，一共是两万。”
白无颜把卡递了进去，想了想，开口道，“把下个月的费用，一起结了吧。”
工作人员有些吃惊，毕竟从来没有人像她这般豪爽争着要先交钱的人。
“你确定？数目不小哦。”
“麻烦你算一下。”
刚结完账，便听见那工作人员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开口，“吴婆婆您来得正好，这位小姐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你们家孙子的女朋友。”
顺着工作人员的视线望过去，一个头发苍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自己滚着轮椅出来，看得出来她靠自己转动轮椅有些吃力，额头上微微有了汗迹。
连看护都没有请，看来经济条件比她想象中要拮据。
那工作人员继续道，“你们家孙子眼光真好，自己孝顺就罢了，还找了跟他一样贴心的女朋友，这不，刚刚把您下个月的费用一起结了。这姑娘我看不错。”
工作人员的初衷是好的，只是想当着老人家的面给白无颜美言几句，无耐，她不知道其中的缘由，那老人家笑得有些无地自容，同样无地自容的还有白无颜。
良久，那老人家望着她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怎么办，之峻还没有下班，姑娘要是不嫌弃可以到病房来坐坐。”
白无颜是那种木讷和口齿笨拙的人，不像许静姝，乖巧得很会讨老人欢心，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不用了，我只是顺路经过。”
“既然来了，就是客，总该请你坐坐，只要你不介意才好。”
老人一再坚持，所以她只能僵僵地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同意后，老人家转动轮椅，费了好些劲才把轮椅掉了头，这老人很瘦，干干瘪瘪地，小小一个，白无颜有些于心不忍，走上去，替她推着轮椅。
“谢谢你。”老人低低地开口。
回到病房里，老人连忙收了收放在椅子上的杂物后，才对她讪讪地说，“你坐这吧，不好意思，比较乱。”好像因为处境不堪而露出了局促不安的表情。
白无颜道了声谢谢，小心翼翼地沾着长椅子坐下来，木讷地默默坐在一角。不留声色地将这病房打量了一圈，这病房小得有些拥挤，一共摆了五张床位，每个床位上都躺了人，跟这老人一样苍老，各自躺在各地的床位上，也不交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生死之事，整个空间压抑得很，了不无生气，呛鼻的消毒水味，夹带老人身上独有的味道冲进她鼻子里。
注意到床底下放了一个塑料袋子，微微露出一角来，是一张毯子，怕是钟之峻所用，这里并没有可以睡觉地地方，望了望自己坐着椅子，难道他一晚上就在这椅子上过夜，陪护的老人家？
“对了。”那老人家从床头上拿过来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打开了，“来，吃点水果。”可一打开，脸涨红了起来，那袋子里的柑橘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变得干巴巴，早已经不能吃。
白无颜也瞄到了，急忙地开口，“没事，我不饿，您不用忙了。”
老人家僵僵地把袋子放回去，为难极了，“看我，没用的老太婆，连招呼人的东西都没有。”
白无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选择了沉默，那老人家又说，“上次的钱也是你替我交的吧。”
白无颜继续沉默，那老人继续，“如果不是那护士小姐，我连知都不知道，我这老不死的真的是害人不浅啊，拖累了之峻那个孩子不说，现在还累得你一个姑娘家替我交医药费，我真的是只有死了，才不会再拖累任何人。”
白无颜头一回听到如此悲哀的话语，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老人激动起来，握着她的手，“姑娘，虽然很厚脸皮，但我们家之峻是个好孩子，又乖又听话，学习也好，是我一直在拖累他，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为难，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嫌弃他啊。”老人的情绪很激动，说完沁沁地流着泪，“我们之峻，命苦啊，都是因为我这老不死的不争气，好端端地惹上了这吸血鬼一般的病，那么好的一个孩子，那么好的大学，都是因为我就不去了，如果不是我，他现在肯定也是人中龙凤，哪里会像现在这副鬼样子。都是因为我，是我害的……”
一个头发苍白的老人在她面前哭得双肩乱颤，白无颜心里头揪成了一团，头一回知道这种人世间竟然还有这种无可耐何的悲苦，只因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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