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桂珍见听张一六的语气不太友善，见天色又有点晚。不敢一直带着孩子在外面瞎转悠，只好带着小礼秀回了家。
张一六见苏桂珍没有声音，估摸着是已经离开了。于是快速脱掉外面的裤子，别说这腊月的天气真的是有点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冻得上下牙齿不停地打架。
但是不论天气有多冷，他都不能放弃去寻找张老三的尸体，那是他的亲弟弟。虽然他们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但是兄弟之间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情。让他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问。
张一六在小河里摸索，张老二说的地方他挨着探寻了一遍，都没有张老三的影子。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虽然着急上火，但是体内的那点热气不足以抵抗这数九天的严寒。
“大哥，上来吧！”张老二在岸上呼喊。他下午下过水，知道水里那种刺骨的冷。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直到现在，他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有干。
他在想找不到人会不会是一种幸运，或许弟弟被水冲走被下游的人救了呢？找不到代表他可能还活着。
张一六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岸，他的身体已经被冻的通红。脸上的汗水、泪水和河水混为一谈，在月光下泛着点点白光。
“走，回家吧。你嫂子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张一六拿起地上的衣服，但是他却没有往身上穿。也许他认为只有让身体冻得生疼，才能忘记心里的痛。
短短一年多，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现在连最小的弟弟也生死未卜。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
他就这样抱着自己的衣服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走。张老二牵着卧在地上的老牛跟在后面，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泪水。
趁着月色，张老二把老牛绑在了指定的树桩上并且给它添好饲料。就默默地回了家。
以往回家早的话他会带着弟弟帮大哥大嫂做饭，今天回来苏桂珍把做好的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苏桂珍胃口不好吃得很少，张一六回家的时候苏桂珍正在给孩子喂饭。
“六哥，你怎么了？”看见张一六进门无精打采的样子，并且没有穿外套。苏桂珍放下手中的碗让孩子自己吃饭，走过去关心的问道。
当她的手触碰到张一六衣服的那一刻，才发现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仔细一看他的脸还红扑扑的。苏桂珍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他的温度好像比自己的高。
“六哥，你生病了吗？老二他们呢？”苏桂珍继续问道。她赶紧去房间里给张一六找了干净的衣服，然后烧了一些热水。让他赶紧去洗洗换衣服。
“大嫂，我回来了。”在苏桂珍给张一六打水出来的时候，张老二站在堂屋门口喊她。
“你弟弟呢？苏桂珍往他身后看了看没有看见张老三的人，便随口问道。
“一会你问大哥吧！”张老二有气无力的说道。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给他大嫂解释，逃避也许是他唯一的办法。
“锅里还有热水，你也赶紧去洗洗把衣服换了吧！”看他的样子比张一六还狼狈，浑身脏兮兮的不说，连脸上都是污垢。她不知道那是被张一六打流血干了的痕迹。以为是张老二又跑出去撒野留下的证据。
“好的，大嫂！”说完张老二便转过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放在桌子上的饭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换了衣服出来吃饭！”望着张老二的背影苏桂珍又补充了一句。
等到张一六换洗完毕，苏桂珍已经把小礼秀哄睡着了。
“娃已经睡了？”张一六问道。
“是的，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三娃子呢？”虽然苏桂珍知道张一六的情绪不对，但是老三虽然是个孩子。晚上没有回家，苏桂珍自然是要过问的。
“老三，老三，呜呜呜……”张一六不知道怎么说，他突然抱住苏桂珍哭了起来。
张一六一个大男人，上一次苏桂珍见他哭是张老汉走了以后。张一六再一次哭，苏桂珍感觉到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拍着他的背让他继续哭。也许痛哭过后，他的情绪会缓解很多。
苏桂珍就那样抱着张一六，像是安抚着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直到张一六终于哭累了，他就那样靠在苏桂珍的肩上不说话。
“六哥，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你完全可以告诉我。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那我也是你坚强的后盾啊！”苏桂珍拍着张一六的背轻轻地说。
“老三掉河里了，没捞上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张一六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
“老三掉河里了？”听了张一六的话苏桂珍一惊，这比她想象的糟糕多了。她原来以为是老二和老三放牛，不是把生产队的粮食糟蹋了就是把牛丢了。张一六的脸色不好应该是觉得赔偿金额太大。没想到居然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她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上一次张老汉的事情对张一六来说打击不小，从那以后也变得成熟了不少。他变得更有担当，更理解人。可是这一次他的弟弟又失踪了，他可能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自责并不比难过少一点。
“既然没有找到，有可能是还活着呢！我们明天再去找找吧，可能在哪个好心人的家里！”苏桂珍没有别的方法，只能给他编造一个谎言来安慰他。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小河周围方圆几公里都是没有人家的。更何况那么冷的天，平常没事根本就没有人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哪里会有人去救，张二娃都说了喊了半天也没有人过来帮忙。
“希望他还活着！”张一六低低的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感觉声音变得越来越沙哑，而且他的身体越来越烫。
“六哥，你可能感冒了！”苏桂珍提醒他道。那么冷的天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不感冒才怪呢。
张一六突然想起了张老二。他说他也下水去找过弟弟，岂不是他把湿衣服穿了一下午。他自己现在已经感冒了，张老二只是一个孩子，抵抗力应该还没有他好。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另外一个不能再有什么事情。
“媳妇，麻烦帮忙熬点姜汤。老二有可能也感冒了，我先过去看看！”张一六一边说一边朝着张老二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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