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孤零零得飞舟上，张九旭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他再次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中。
“我擦嘞？我这是又嗝屁穿越了？”感受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他眨了眨眼，“嘶~开局躺尸人，这是要我摆烂啊。”
不过张九旭，也就是嘴上调侃自己而已。
实际上他一清醒，便习惯性得运转起佚名序列，当他感受到自己那还残存的灵力经络，以及心法运转时手腕上闪烁出现的珠串时，他就明白自己应该只是重伤昏迷了一段时间。
不过这伤的也太惨重了点吧！怎么都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废了呢？不过转念一想。
“也对哈。毕竟手确实断过了，而那最后一击也确实难顶，没道理能好手好脚。嘻嘻……这下只好摆烂咯。”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然后不过片刻就“”得重新合上。
接着，只听外面传来少女的一声清晰的娇喝，“白月！白月！里面那个好像被你治傻了！”
九旭脸色陡然一僵，笑声更是如被一把卡住脖颈的公鸭一般戛然而止。绯红的色彩随之迅速得爬上他的脸颊。
“小爷的……一世英名啊~”
可还没等九旭多感叹几分，房门就“咣当”一声，被一把暴力的推了开来。
随之熟悉的嘲弄声在耳边响起，“喂！臭小子，听说你被打得不轻哈~这一醒就傻了？”
九旭闻言，条件反射般得弱弱回道，“回家就告诉母上大人，你在儿子受难的时候在一旁看戏。”
老张则是习惯性得一把捂住九旭的嘴，“诶呦，我的小九，这不是试探试探你么？这么不禁逗，哈哈哈哈哈。来让我仔细看看。”
说着，老张一把将九旭扶起，左看右看，然后贴耳道，“臭小子！这可不兴回家说！待会有外人来，可不能这么不给你老爹面子。”
“嘶~面子？”九旭抽着凉气，恶狠狠得道，“老张你这是要谋杀亲子啊！腿特么要给你坐断了！”
老张“腾”得一下站起，没了支撑的九旭后背当即被摔了个瓷实。一阵酸麻直冲天灵，接着下肢就是一阵酸疼，“嘶……好疼！”
“疼！别真完犊子了！赶紧给我看看。”说着老张直接一把掀开被子。
九旭赤条条的身子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感到丝丝凉意的九旭，顿时脸颊微红，紧蹙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
“老~爹……”
而老张呢？只是用手戳了戳九旭的大腿，他眉头微微一挑，“啧啧啧”的一边轻笑摇头，一边重新给他盖上了被子。
“哎~别自卑嘛。你在多大？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有啥好在意的？”
九旭顿感羞涩的同时，更是郁闷得面容扭曲，要不是顾及诸多，他真想羞愤得嚎一嗓子。
这便宜老爹！难道不知道这是哪么？外面啊！刚刚宛如精神病的自言自语就已经出糗了。这要是……哎！这都什么事，这事……哎！
可这偏偏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九旭微微侧头就看见了门口光晕里，三三两两模糊身影。顿时就要把被子拉上盖住脑袋。可动了半天……靠！手没知觉啊！
坑人呐这是！
羞愤难耐的九旭当即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闭上眼之后，其他的感知就更加灵敏了，淅淅索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明显就是围上来了。
还有上方那断断续续的温热气息，和布匹不自主抖动的微风，这分明是在掩嘴偷笑。
这可不是刚刚的丑态都被外人看了去？
啊……
我的老天啊~你要玩我就直说嘛！这叫啥事啊！都活了两世了，虽然脸皮没那么薄，但也没这么无语过。
所幸这些人也不是那么无聊，只是轻声得问候几句，和老张浅聊了一番，便把空间留给了病号家属和医师，兀自得匆匆离开了。
而那名叫白月的医师，则是再次给九旭检查了一番，见并无大碍，就叮嘱了几句好好恢复后，也很很快离去了。
随着外人的离开，九旭的尴尬劲也恰如其分得缓过了过来。
他偷偷睁开一丝，歪着头确认了一下关闭的房门，才彻底睁开眼睛，并给了已经坐到一边椅子上的老张，递过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老张则是一如既往的给自家儿子回了个混不吝的笑容。
“臭小子，就别摆脸给我看了，也就你妈不知道你脸皮有多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会儿尴尬劲早过了。敲竹杠的事，没门儿！”
九旭撇了撇嘴，“切！搞得你儿子还不知道你是铁公鸡是吧！”
老张不以为然得“嘿嘿”一笑，食指轻扣桌面，一道波纹随着敲击荡开，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
“你这臭小子，有你这么说你老爹的么？”
“可你不是明白意思么？你儿子又不是真说你。”
九旭一脸无辜得抬头看天，他又不傻，这一语双关的事，他怎么会承认。
老张见他这样也懒得纠结，反倒是有些不耐烦得甩了甩手，“喊我张开结界，最好是有什么。”
“老爹，我们现在不会已经和其他妖族的试炼队伍分开了吧。”
老张闻言“嗯”了一声。
“那我们现在……不会不是在孙家的飞舟上吧。”
九旭此言一出，老张瞬间一愣，“你一个昏迷的人咋知道的？”
九旭倒头看向老张，“若是在孙家的飞舟里，那必然到处都是那种独属于瓜果的清香味，这点我可认不错的。”
老张微微点头，“这倒是，但你到底要说什么？”
九旭缓缓呼了口气，“我想知道，你把我带走后，他们怎么样了。别说老爹你不知道，他们可是和我一起回来的，你把我带走，孙伯他们不可能不和你说。”
“就这？”老张揉了揉鼻子，“你放心，你的俩朋友都比你醒得早，早就各回各家了。”
九旭闻言眉头一皱，“老爹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他们什么情况，我清楚。小林那猴头倒是没什么。但悠悠情况，明显就不是……等等，各回各家？”
九旭突然脸色一变，兀自挣扎着就要起来，奈何四肢无力无知，他只得扭动得着朝床沿爬去。
一个咕噜就翻下床去，“喯”得砸在夹板上，借着四肢的疼痛，勉强将自己支了起来。
“老爹，走，快去把北冥家拦下！悠悠可不能回去！那对于她来说可是不吐骨头的狼窝啊！”
老张看着九旭样子，有些神情复杂，有种好笑却又有点担忧，可脸上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愠怒。
他一把抱起九旭，将他往床上随意一放。
“臭小子！你都这样了还管这些作甚！你那朋友再怎么和家族不和睦，那也是人家自家的事！你要老爹我一个外人去瞎掺和什么？
你爹我是厉害，但也不是那种能不管不顾，单枪匹马去得罪一个妖界大族的存在。
再说回去，她和我非亲非故。就算去阻止，我也是师出无名。依我看，你若强求，还不如等你好了，你自己去来的好！”
九旭见老张说了半天，都没个动身的意思更急了，张口就道，“怎么没关系！悠悠是我……”
可当他说到此处，却生生卡了壳，“我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突兀的从他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对啊！我和她有什么明确的关系么？
同学，朋友？
我这么做是不是让她处境更危险了？
不一定，就算是家族也是要讲道理的。
但，如果去，那我又该用什么理由？
……
还有我的身份合适么？我算什么？
……
……
此刻，冷静下来的九旭正不可节制的乱想起来，可张口说出的仍是“可我不放心。”
老张无奈得看向面色纠结，却仍然满口关切的九旭。伸出大手牢牢得按住了他。
“你就放心吧！此番接她的是她的二爷，北冥家的当代家主，北冥陆。而且是她自愿跟着他回去的。这点我可以和儿子你保证。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了。”
“我信，可是……”
“没有可是！”老张的脸立马虎了起来，“你若真的不放心，那就好好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境界！要知道，你现在是修士，而这里是遍地修士的妖界。”
“可就算是在妖界，该也讲道理和律例的。”九旭下意识得吼了出来，“没道理，看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被推进火坑，而不帮一把的。”
“帮一把？呵呵。”老张嗤笑一声，“拿什么帮？人间的法律道德，还是妖界的妖皇律令？亦或者是……江湖儿女的公道正义？”
“侠以武乱禁！”
“国溃于门阀。”
这两句猛得从九旭的脑海里想起，但他思量间却难以宣之于口。
见到九旭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老张对其就是满是戏谑得一声冷哼。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儿子你现在满肚子的空理寡话。
你天生早慧，这会儿肯定已经想到了能辩驳我的说辞。但你却不说，就一定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妥。但这不妥，你又不甚明白，是吗？”
九旭微微点头，确实如此，尤其是被老张这么一说，心里那股不可言明的掣肘感越发强烈。
老张轻笑，“正因为你早慧，所以平日里我常会下意识得把你当作个大人。但今日一谈才觉得，你不过就是个蜡像泥塑——假大人。你那心智，呵呵~估计连妖界的三岁幼崽都不如。”
此话一出，九旭立马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但心里此刻早就骂开了锅。
假大人？
我难道非要和你说我活了两辈子了。
三岁幼崽？还妖界的。
妖界的三岁幼崽会啥？懂啥？除了修为，不也和人类稚童一样？有这么比喻的么？骂自己儿子幼稚难道很开心？
真就便宜老爹！
老张也不傻，静静地看了他两秒，便肯定自家这个臭小子心里没憋好屁。不过他也不在乎。
“或许，你会认为你爹我说得过分了。可我接下来只要点你一下，你一定会清楚，我为什么会觉得你幼稚了。我就问你一句。
妖界和人间一样么？”
“妖界和人间怎么会一样。”
脱口而出的九旭当场愣住了。对啊！妖界和人间是不一样的。
老张见九旭陷入反思，逐渐语重心长起来。
“我知道，孙家的那种氛围很好，很和睦，处处透露出一股传世大族的教养，以及类似人间社会的调理秩序。
甚至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人际关系、教育习俗等，与大部分人类的常识相近。
但像他们孙家这样，却是妖界的个例。
当然，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反而是孙家强大的体现。但对于你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的环境。
因为这那里太兄友弟恭了，竞争也良性得很，就连人间的一些豪门都比他们那里现实的多。
像你这种，从一个和平的人类小家子女，在和平的国家平和的年代在象牙塔学习的小白兔……
可是和这修士的世界何其的格格不入啊！”
老张看了眼九旭那眼中的神采接着道。
“其实我想，你心里也该有个准备了。修士的世界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要和你打比方的话，就是这是个古代的江湖。
其中恩怨情仇，尔虞我诈比比皆是。律法和道德更是难以束缚我们这些修士。
如果说，古代的江湖还有一笑泯恩仇，时间久了会开悟随心。但这个修士的江湖，不一定会有一个。”
“寿命论是么？”九旭轻声附和道。
“对，但也不止于此。
修士寿命悠长，讲究因果，结仇报恩都会从速而行，不留遗憾和心魔。修士更明白斩草不除根的后患。
但究其根源，还是那句话拳头大就是道理，修为高就是权威。”
“那岂不是还要防着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九旭回想起小说漫画里的剧情，不由得一身冷汗。
“那是自然，有可能比你想的还严重。”老张见儿子开窍，欣慰的一笑“在修士的圈子里，确实还有背景和跟脚的因素，有时候捅了马蜂窝的情况也有不少。
所以你会发现，在一些不是矛盾特别大的场合，大家都会来一句我是某方某人。这就叫威慑，也叫借势。
不过若碰到穷凶极恶的存在，那么说什么也没有用。
所以，无论何时都能保证你安全的，唯有自身的强大。想必你也认同吧。”
“嗯。”九旭点了点头，光脚不怕穿鞋的，这点道理还是想的明白。
“不过，现阶段你不用太担心。这种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事在妖界可要好的多。毕竟弱肉强食的观念，可是深深得刻在了每一个妖族的骨子里。
优胜劣汰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是延续种族强大的必经之路和真理。
所以若是今后，你在妖界这短短时日都活不明白。那当你回到人间……你会更加不适应。毕竟妖善力而不善智。
所以讲了这么多，儿子你明白了多少？”
老张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九旭他回想起先前面对北冥傅云这些存在，差点连命都保不住的时候。
他不禁反思起自己的行为来。
或许在老张这便宜老爹的眼里，他是不了解修士间的险恶，身份转变不清，还阅历尚浅。
但九旭自己清楚。这些他都想到了，甚至有些地方他凭着两世为人的经验，都会把事态往坏里想。
甚至他清楚自己作为修士，修士就要靠修为和实力说话。
但他现在想来，自己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自己太想当然了，也确实没有做好身份转变。
而这种转变，不是普通人和修士身份的转变。而是两个世界的人的转变。
九旭重生至今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他带着前世的记忆也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和阅历。
而自己现在的年纪尚小，他时常自认为以自己的两世阅历足以应付。而事实上在人间时，也确实如此。
但他不该忘记，这始终只是两个相近的普通人世界而已，而不代表两世的世界完全相同。
更何况，修士，这是前世的世界里所不存在的虚构身份。就算有文学作品作为参考，但那该清楚这和亲身的事实所不符。
而且，自己修炼以来还太过迷信自己的所谓实力了。
不！
应该说是自己太依赖自己体内的那个身体原主人了。
毕竟修炼的真正开始还是源于九炎。所以自己才难免生出依赖来，认为总有一个大高手在给自己兜底。
事实上，无论是那次云山的初出茅庐，还是这次空岛试炼，确实都是他在兜底。
不是说非要万事不求人，有底牌不用，那是傻子！
关键是，自己太不把底牌当底牌了。而且常常把这个，当做自己的实力一部分去考虑行动方针。
而常常忘了，自己的本身实力才是支撑这张底牌的全部。也难怪九炎时常不愿意帮忙。
这才是自己真正的败笔。
不过所幸的是，这次没死，又有老爹的提醒。正好趁体内九炎的再次沉睡，这次定要好好完成一次转变才行。
不过该如何去改变呢？
就在这时，老张恰逢其会得打断了他的沉思。
“想必你已经在深刻的反思了。其实这种情况，还是很好处理的。那就是自己去这江湖走一走。”
九旭闻言眼前一亮，“赏金猎人！”
老张闻言微微摇头，“想什么呢！就你这脆弱的实力哪有任务给你接？还不如老老实实上学修炼！”
九旭恍然，“所以老爹你才把我从那里带走，毕竟孙家的氛围实在是缺乏历练的效果。那……你肯定是打好了主意是吧！难道你要亲自带我走一遭？”
“呵呵！”老张白了自家儿子一眼，“你倒是想的美！若如此，那不是更没效果了。”
九旭闻言默默得点了点头。可心里却不认同，老爹看自己的热闹不嫌事大又不是第一次了。
“放心，我给你安排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好去处。”老张偷偷得微微一笑。
“哪里？”
“五仙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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