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峥嵘的爷爷住在书塾里。
因为和父亲闹矛盾，蒋峥嵘索性临时睡在书塾的书库里。
爷爷是个身躯干瘦的老人，长得很高，走路喜欢背手，远远看去像一棵移动的老树。
老爷子年逾花甲，须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喜欢下五洲棋，练得一手好剑法，学识渊博。
他行事风格表面上比较老派，但从不以自己的标准要求年轻人，有时还颇有些离经叛道的风趣。
所以蒋峥嵘在书塾住着，反而觉得比在家更自由。
这天下午，蒋峥嵘写完了一篇演讲稿，内容是宣扬爱国情怀和民主主义。
首次进行实践宣传的时候，很多群众百姓都挺喜欢和他们交谈，听他们的宣讲的。
青年人头脑活泛，又识文断字，眼界开阔，是以很受底层百姓的欢迎。
但有位进城卖鸡蛋的农民老伯说，听的时候很热闹，很感激，但是记不住，他也不认识字，想回村里给儿子讲讲，可是“脑筋太笨”，没辙。
蒋峥嵘就打算利用一些收集来的作业本废纸，做一些宣传手册给需要的人带回去。
然后组织其他同学一起，每天下午放课后，一起到晚晴城各个角落，教不识字的工人、孩童、老人认几个常用的字。
蒋峥嵘正坐在桌前写得行云流水，爷爷戴着老花镜，手里提着一张铅印的小字报纸，来找他了。
“小鸿，给我瞧瞧这写的什么……字太小了，看起来累得慌。”爷爷把报纸递给蒋峥嵘。
“小鸿”是蒋峥嵘的乳名，因为听起来像“小红”，像个小丫头的名字，蒋峥嵘自小就特别抗拒长辈叫他乳名。
不过他爷爷是不管这个的，任蒋峥嵘怎么反驳，他也从来就叫他“小鸿”，所以长大后，蒋峥嵘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
“小鸿”接过报纸，看着那竖排的小字，念道：“直隶——京绥铁路大罢工，辛酉年四月……”
几篇文章念完，爷爷起身倒了杯水给他。
“爷，我不渴，我想吃饭。”
蒋峥嵘干了一下午活，肚子有点饿了，可是不在家，吃不到母亲做的饭菜。
爷爷好像没听到似的，还在回味他刚刚讲的那篇报道。
蒋峥嵘伸出手在他爷爷面前晃了晃：
“爷爷，我肚子饿了，咱今天晚上去天香馆吃肉包子吧。”
从小蒋峥嵘就爱跟着爷爷去天香馆，吃那里的雪菇肉包和梅菜肉包。
爷爷回过神来，捋捋白须，点头道：“好哇，那你请客。”
蒋峥嵘懵了：“……啊？爷爷，你没钱了呀？”
爷爷：“钱是有的，但这两天预备的伙食费没了。”
蒋峥嵘挠挠头：“这是为什么？”
爷爷：“……还不是怪刘老六，与他下棋，非撺掇着我要来押钱，结果……唉，小鸿，你且引以为戒。”
蒋峥嵘无奈：“爷，你输的钱，我戒什么……”
他把上衣口袋里几个余钱儿拿出来：“我爹不让娘给我钱，我也是穷得叮当响，咱俩还是去街口，吃碗面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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