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空还未大亮。
“大人！大人！霍御史在驿馆外求见！”
“什么？”
韩法愈和小妾忙碌了一夜，此时还没恢复，只能顶着浑身疲惫披挂衣服走出驿馆大门。
“啊嗨嗨……霍大人您真是精力旺……”
韩法愈擦开朦胧的双眼，却发现门外的霍维华神采奕奕，身后更是站着数十名随行人员。
韩法愈下意识打个激灵，清醒了大半：“霍大人这是？”
霍维华笑笑：“自然是去检查粮仓了，陛下旨意催得紧任务重，半点拖延不得啊！”
一阵寒意从脊柱直冲颅顶，韩法愈在心底大呼庆幸，歉意地对霍维华说道：“还请霍大人稍等，容下官换上官服。”
霍维华宽容地点点头。
等韩法愈穿好衣物出来，引着众人到漕运粮仓之中。
就如同在沧州仓时一样的流程，霍维华在众人见证下如法炮制，随机抽查粮食。
但与沧州仓不同的是，临清仓有许多筒仓。这些筒仓有近一人多高，每个都可以装下上百石粮食。
来到筒仓处，霍维华命人取来木梯，爬到筒仓顶上，伸出右手探入粮食之中，越探越深，到后面霍维华大半个身躯都探到筒仓之中，只能依靠其他人的帮助才能保证自己不至于落入其中。
也就在霍维华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将要跌落时，只感到右手触碰到一片坚硬，打着转抚摸一圈才发现这筒仓中间竟然有一层隔板。
霍维华看了眼右手，那些粮食还不能覆盖到自己的肩膀处，证明那层隔板大概位于筒仓大概四分之三的高度之处。
霍维华不动声色，从中抓出一把粮食，当着众人的面照着验粮流程来了一遍。
然后走下木梯，下来的过程中右手轻轻敲击筒仓表面。
“果然！”
筒仓上半部传出厚实低沉的声音，下半部则传出较为清脆空洞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验粮现场严格肃穆，几乎没有声响，所以霍维华敲击筒仓的动作在场众人都看在眼里，声音也清晰地传递到众人耳中。
看向韩法愈，只见他脸色发白，浑身上下忐忑不安。
霍维华拍了拍韩法愈的肩头，轻笑道：“韩大人脸色不大好，看来昨夜确实是没有睡好，早点回去歇息吧。”
说完看向手下：“临清仓巡检结束，立即出城登船，我们继续南下。”
“霍大人慢走，一路顺风！”
运河边，看着霍维华一行人登船离去，韩法愈才彻底安下心，唤来手下询问：“昨晚怎么样？”
“禀大人，昨夜霍维华与小青一夜风流，那些黄金也被带走了。”
韩法愈点点头：“哼！阉党就是阉党，还不是被本官略施财色便拿下了。把小青带回聊城秘密供养起来，那些账册保存好，这些都是把霍维华和我们绑在一条船上的筹码！”
漕船上，随队的锦衣卫主官问霍维华：“霍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霍维华回头看了一眼临清码头，见上面已经看不到官员的身影：“已经可以确定临清仓出现重大贪腐情况，人已经成功潜伏入城，接下来就看你们锦衣卫的了，本官继续南下去兖州府。”
……
数日后，一支来自济南府的商人车队到达临清州城外。
一个车厢中，瘦子缠着领头的华服男子发问：“老大，我们此来临清查什么案子啊？”
旁边的高个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把《保密协议》忘了，小心千户大人再罚你一个月俸禄！”
瘦子忙说道：“我也没问具体内容，就问问案子方向，连大致方向都没有怎么开展侦缉工作嘛！”
华服男子瞥了他一眼：“漕运贪腐。”
“喔喔，又是大案呀！”
瘦子两眼发光：“可我们是以肥料公司人员的身份来的，该怎么切入案件哦？”
华服男子道：“巡漕御史霍大人前几日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临清城中也有人等着与我们接头。”
瘦子问：“那我们先找接头人？”
华服男子摇头：“不，我们去临清衙门。”
车队被安置在城外一处车马驿站，三人入城直接来到临清衙门。
华服男子上前对衙门口一名年轻差役抱拳道：“公人，在下山东肥料公司陈仲，来寻户房的刘牌头。”
年轻差役见来人衣着不凡，不敢怠慢，闻言满脸疑惑：“刘牌头？没听过这么一号人啊？”
旁边年老差役听到名字，过来帮声问道：“您所说的刘牌头应该是刘申，他现在已经是库大使了。”
“哦？原来如此。还劳烦公人帮忙通传一声，就说济南的陈二狗求见。”
说着陈仲从怀中摸出一小袋铜钱塞到差役手里。
差役掂量了下钱袋，顾不得对方小名的搞笑，笑眯眯地道：“大人您稍等，我马上向陈大使通传。”
眼见年老差役拿到钱走回衙里，年轻差役满脸懊恼和嫉妒。
见状，陈仲又摸出一个钱袋塞入他手里：“有劳公人。”
年轻差役脸上异色顿时一扫而空，点头哈腰：“大人您稍候。”
不久，年老差役领着一名约摸四十五六的官吏来到面前：“刘大使，就是这位大人要找您。”
刘申见到陈仲先是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一拍对方肩头，喜道：“二狗子…哦不！现在该叫陈仲！老陈！许久不见混得不错啊！”
陈仲满脸堆笑：“老刘啊！几年不见你都混上大使了，出息呀！”
刘申问道：“你不也从驾车当上采买了嘛！这次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啊？”
陈仲道：“公私都有！私下嘛来找老友聚聚。公事嘛，我现在是肥料公司的采买，来找你采购些沤肥原料。”
闻言，刘申双眼一亮，伸手做出请姿：“来，公事里面说。”
“豁——老刘现在真真是好生活，碧螺春都喝上了！”
陈仲放下手中茶杯，不由得赞叹。
刘申哈哈一笑：“一般一般，在衙里当差是比不得你们行走江湖的逍遥快活。对了，这次来是要找些什么肥料？牲畜粪便骨粉之类的每个月都有人来拉走，我们临清可没有库存了。”
陈仲摇摇头：“这几年朝廷一直在山东皇庄里培育新良种，这不工部农政局鼓捣出一种新甘薯，要先在据说最高年亩产可达几千斤，但是那水土条件很是苛刻，特别是这肥料还得另外沤制，很是难得。”
“亩产几千斤？！”
刘申大感惊奇，也是来了兴趣：“不知道你要哪种原料？”
陈仲正色道：“陈粮，如果是已经开始发霉发酸的更好，我们也省得再拉回去发酵。”
闻言，刘申问：“老陈，你要多少？”
陈仲故作盘算，随后摇摇头：“现在不好说，但若是沤肥效果好，以后必定要在全山东推广，那个需求量…天文数字！”
刘申思量许久，最后压低嗓音神秘地道：“老陈，今晚我去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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