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眼老头似笑非笑，回道：“难怪你一直那么幼稚。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纳戒你是拿还是不拿？”
方脸汉子站起来，怒道：“你们要拿就拿，我没兴趣，休想乱我道心。”
说完，他作势要走，却被四师弟拦住了去路。
斜眼老头说道：“你急什么？看看其他师兄弟的选择再做打算也不迟。”
方脸汉子便环顾四周，扫了一眼其他人的神情，回道：“那也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几个人与你们沆瀣一气。”
众人闻言，有的低头，有的别过脸去。四师弟说道：“别讲什么沆瀣一气这么难听的话。我们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最好别背叛我们。”
方脸汉子惊怒：“现在成我背叛你们了？”
“不然呢？今天大家都会拿纳戒，如果你非要拒绝，你就不再是我们的师兄弟。”
“大家都会拿？你哪来的自信？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无耻吗？”
四师弟一听，怒气腾腾，手掌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茶碗登时飞起，旋转着往方脸汉子身上袭去。
方脸汉子眼神一闪，茶碗碎裂，茶水凌空散开，溅了附近几人一身水珠。
茶碗碎片将要落地，斜眼老头拂尘稍稍动了一下，它们便飞回原来的桌面，完好无缺地合在一起，仿佛未曾破碎。
“你们别讲一些没意义的话，让大家选就是了，啰嗦什么？”斜眼老头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一下，才有一个人站起来。那是个白面书生，手持一把纸扇，说道：“虽然我不明白今天这是闹哪一出，但既然大师兄带头拿了，想必有他的道理。”
说完，他便走到丫鬟面前，拿走一枚纳戒，回到自己的座位。
其余几个人见状，也相继跟着拿了纳戒。方脸汉子满脸失望，继而愤怒，骂道：“一群无耻之徒！”
说着，他抬脚就要离开，却被斜眼老头喊住了：“三师弟，这一屋子都是我的人，你若拒绝这枚纳戒，那你就成了孤家寡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考虑清楚。”
方脸汉子没理他，继续往外走。斜眼老头又微微动了一下拂尘，原先破碎的那只茶碗瞬间飞起，砸在门上。
方脸汉子停住脚步，回过头去，问道：“大师兄，这是什么意思？要过几招吗？”
斜眼老头回道：“我记得师父将其中一件宗门信物给了你，你若想走，就把它留下来。”
方脸汉子气道：“你还想篡位不成？”
斜眼老头淡淡道：“三师弟，话可不能乱说。师父云游前嘱咐过我，总揽宗门内外事务。没有你那份信物，我办不了事。”
“那是你的问题，与我何干？再说，师父交代过我，一定保管好信物，不可轻易示人，更不可转手让给别人。”
却听四师弟喝道：“姓董的，你最好掂量清楚，如今你只有一个人，若不交出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要动手吗？尽管试试，我若怂了，就不姓董。”
四师弟杀机四起，手掌放在椅背上，用力一按，木头登时散架，掉了一地。
方脸汉子丝毫不惧，袖袍里滑下一把戒尺，握在手里，直视着对方，随时准备动手。
眼看就要打起来，之前那白面书生站了出来打圆场：“既然三师兄不愿意，我们以后慢慢商量也不迟，大家别伤了和气。”
方脸汉子一听，哼了一声，离开了屋子。他疾步穿过风雨廊，出了后院，沿着石阶一路来到山顶。
举目望去，那是片平整的地，四处都是黄竹和松树，其中点缀着一间茅顶小竹屋。
方脸汉子径直推门进去，快速收拾包袱，转身就要出门，却见一个汉子站在门口，正是之前那白面书生。
“三师兄，”他开口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师父。”方脸汉子回道。
“师父又没说去何处，这天大地大的，你去哪里找他？”
“这不是问题，只要有心，我自然能找到他。”
“然后呢？把刚才的事告诉他？”
“你怕了？”
方脸汉子说着，快步往外走。白面书生和他并肩而行，笑道：“三师兄，你还是没看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今天这一出。”
“我确实没看懂。几十年来，大家安分修炼，从没出现过这等龌龊事，何以突然整出这出戏？”
“你想一想，宗门最近来了什么人？”
方脸汉子恍然大悟，却又不大相信，问道：“你想说的是仙师盟？”
“三师兄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可是，仙师盟的盟主是陆九诚，中原仅剩的大宗师，他岂会允许手下行这等无耻之事？”
白面书生干笑两声，回道：“三师兄天真了，你若想驾驭一头驴，手里不仅要有萝卜，还要有大棒。”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想要在仙师盟的势力下立足，就需要自污，将把柄交给陆盟主。”
方脸汉子眉头紧锁：“你当头驴，还得亲自打造大棒，交给主人呐？”
白面书生有些尴尬，继而无奈道：“这就是仙师盟特使的意思。”
“那之前在会上你为何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假装糊涂不是最佳选择吗？”
方脸汉子叹口气，说道：“既然五师弟也觉得不光彩，何必要搅和进去？我们无力抗争，难道还不能逃跑吗？”
白面书生摇摇头：“灵霄宗就是我的归宿，我得守着它，就算委曲求全，我也不会离开。”
“意义何在？”
“我也不知道，你就当我傻吧！”
“我劝你和我一起走，把师父找回来再说。”
“师父找回来又如何？难道他还能对抗仙师盟不成？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结果反而让你更失望。”
“你觉得师父也会妥协？”
“他这时候去云游，不就是表明了态度吗？”
方脸汉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停下脚步，面露失望。
白面书生拿出一枚纳戒，递给他，说道：“三师兄，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时风平浪静，为了守护我们灵霄宗，我劝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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