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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澜没说话，剑先动了。
剑光裹着寒气劈向门廊的护卫。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修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剑风掀翻在地。
宋周岩吓得往后爬，尖叫着喊人：
“护阵！启动护阵！”
可护阵毫无动静。
越央早已经摸进阵眼，把驱动阵法的灵石换成了普通石子。
这所谓的家族秘阵，如今连个凡人都拦不住。
宋凌澜的剑指向宋周岩的咽喉，脚步没停，一路往宴厅走。
宴厅里的宋家子弟吓得四散奔逃。
他们都认得宋凌澜。
正因为认得，
才恐惧。
有人撞翻了灵酒缸，有人踩碎了寿桃盘，乱成一团。
宋凌澜的剑扫过，血溅在红灯笼上，把喜庆的红染得更艳。
他看见一个宋家子弟抱着头躲在桌下，那眉眼像极了当年替他挡剑的七叔。
看见另一个修士跪地求饶，嘴脸和当年诬陷他通魔的堂兄如出一辙。
这些人，都是他的族人。
却也是看着其他族人死去，还能心安理得跟着宋周岩作威作福的叛徒。
剑风越来越烈，宋凌澜的眼底染了血，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叔伯们替他挡下的那道杀招。
大伯临死前塞给他的家族神剑。
所有主脉弟子喊着“护着少主”的声音。
这些人欠他的，欠藴周宋家的。
今天都得还。
“别杀了！别杀了！”
宋周岩这些年的作威作福，早就没了修士的骨气。
老者佝偻着爬到他脚边，抱着宋凌澜的腿哭嚎。
“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能灭了自己的家族啊！”
宋凌澜的剑停在他头顶。
剑刃滴着血，砸在宋周岩的寿衣上，晕开深色的花。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血沫：
“当年你背叛大伯时，怎么不说一家人？”
“你诬陷我勾结魔教屠戮家族时，怎么不说不能灭族？”
剑落，
血溅在寿字幡上，把寿字糊成了血团。
宴厅里终于静了，只有血珠滴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
像极了当年叔伯们战死时的心跳。
宋凌澜握着剑站在血泊里，剑刃还在滴血。
他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族人，突然笑了。
笑声里混着哽咽，眼泪顺着脸颊砸在剑上，和血融在一起。
他终于报仇了。
终于替叔伯，替堂兄弟们，替那些战死的弟子们，讨回了公道。
越央一步一步走上前，轻轻抱住他。
少女的体温透过衣衫传过来，暖得像绝灵之地破屋的篝火。
宋凌澜的身体僵了僵，然后缓缓放松。
“都结束了。”
越央抱着他，声音轻而稳。
“以后，再也不用背着这些往前走了。”
风从宴厅的破门吹进来，掀动着染血的灵幡。
外面的城民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敢远远地探头看。
宋凌澜握着剑的手慢慢松开。
溯光剑落地，
他抱着越央，终于卸下了压了好几年的重担。
往前走，和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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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启临城的晨雾，宋府门外早已挤满了张望的人群。
男女老少扒着墙根、踮着脚尖往里头望去，议论声此起彼伏。
“宋家仇人找上来了？那可是咱们启临城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啊！”
“方才这里头惨叫声震天，还有灵光冲天。”
“求仙人保佑，一定要杀个干净啊！”
老汉掂着手里的秤杆，都想要进去补刀。
府门前被强押过来的城民凑在一起，脸上又惊又喜：
“那两个后生这么强！”
“有高人替天行道？”
“确定了？我要去喊之前的城主回来！”
人群里，
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举着半块沾着泥的灵果，眼眶通红：
“我娘的救命灵果被他们抢了，要是再晚几天……”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为民除害！”
骚动越来越大。
有人指着内院隐约可见两道身影，拔高声音惊呼：
“快看！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走来。
玄衣的宋凌澜身姿挺拔如松，衣袍虽沾着血污，却难掩清俊风骨，手里的溯光剑已收鞘。
白衣的越央走在他身侧，裙摆轻扬，清丽眉眼间带着几分淡然。
周身流转的柔和灵气让周遭的沉闷血气都渐渐散去，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好一对金童玉女。
“是他们！他们出来了！”
有人激动地挥着手，瞬间引发一片附和。
之前被宋家强征走所有灵石的老妇她朝着两人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老泪纵横：
“仙人救命！往后启临城终于能太平了！”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鞠躬。
有的甚至直接跪倒在地，感激的低语汇成一片。
有孩童被父母抱着，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两人，小手还无意识地拍着。
有商户连忙从铺子里拿出最好的灵茶、灵果，想递到两人面前。
却又碍于那份清贵凌厉的气场，不敢上前。
宋凌澜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握紧了越央的手。
越央回握了他一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安稳的力量。
她侧头轻声道：“他们在谢你。”
宋凌澜抬眸望去，只见一张张脸上满是轻松与希冀。
被欺压的怯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盼。
青年胸腔里那份报仇后的茫然，渐渐被这一道暖流冲淡。
就在这时，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从人群里钻出来。
手里捧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跑到宋凌澜面前，仰着小脸递过去：
“仙人哥哥，这是我攒的灵果，可甜了，给你吃。”
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颗小小的红果。
果皮上还沾着泥土，显然是刚从自家院子里摘的。
宋凌澜看着孩童清澈的眼睛，竟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越央先反应过来，笑着推了推他的胳膊。
“收下吧，这是孩子的心意。”
宋凌澜弯腰，小心翼翼地接过布包。
指尖触到孩童温热的小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
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孩童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缺了角的门牙，转身跑回母亲身边。
被母亲一把抱住，小声叮嘱着“别惊扰了仙人”。
人群渐渐散开，百姓们纷纷从铺子里拿出最好的东西。
“仙人，尝尝我家的灵茶，能清心宁神！”
“仙人，这灵米糕是用灵泉水做的，您垫垫肚子！”
…… ……
宋凌澜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微微发热。
他这一生，经历了家族覆灭、颠沛流离、被人诬陷。
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群极为弱小又素不相识的百姓如此相待。
明明他满身血污，周身的戾气尚未完全褪去。
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没有丝毫畏惧，没有半分嫌弃。
有的只是纯粹的感激与真诚的善意。
越央笑着拉了拉他的手腕：
“走吧，去城楼上看看。”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最后一丝晨雾，洒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宋凌澜的目光胶在越央拉着他的手上。
少女的手指白净温软，正轻轻牵着他往前走。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牵引感。
让宋凌澜下意识地跟着她的脚步，连思绪都慢了半拍，愣愣地发起呆来。
那些逝去的族人，一定也希望他能放下过往，好好活下去。
越央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脚步微微放缓。
侧过头弯起眉眼，笑容清浅又温柔：
“你看，启临城的日出，是不是很好看？”
越央的声音轻轻的，却像有魔力。
让宋凌澜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阳光洒在屋顶的瓦片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将一切都涤荡得干干净净。
街道上行人往来，脸上都带着久违的笑容。
宋凌澜心中只剩下一片被阳光浸润的柔软。
他顺着她的引导，轻声应道：
“嗯，很好看。”
还有，
谢谢你，越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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