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些尖锐而实际的问题,刘老师和陈掌柜并未回避,而是展现出细致的筹划和务实的作风。陈掌柜当即展示了一份粗略的预算估算,以工分折算材料和人工,承诺详细预算将在全体大会前公布,并强调:“是否动用盈余,如何动用,最终必由全体居民大会表决!今日讨论,旨在集思广益,完善方案。”
在细则方面:
对于洗衣房,刘老师提议:设固定编号洗衣篮,各家衣物放入自带编号的篮子中;洗衣工(轮值)按篮操作;贵重、易损、内衣裤建议自家手洗;设立简单的损坏认定和赔偿规则(如工分抵扣);
对于浴室,则分时段,如男、女、老幼、工坊下班高峰后等,凭“澡票”(按户或按工分分配\/购买)进入;专人轮值清洁消毒;安装简单计时装置(如沙漏)避免长时间占用;
对于蒸饭处,按户分派带锁或标记的专用蒸饭盒;蒸制时间统一,但允许提前取出或稍晚领取以满足不同软硬需求;为病人、幼儿设立专门的小型蒸煮区或允许其家庭申请特殊处理,可能需少量额外工分;
关于值日与工分,所有管理岗位均明码标价(工分),公开招募轮值;设立监督小组(由不同群体代表组成),对值日情况进行考评;玩忽职守者扣罚工分,表现优异者额外奖励;
对于特殊需求,陈掌柜承诺:“绝不会一刀切。病患、老人、幼儿的特殊需求,会制定补充细则,或允许其家庭在满足基本配额后,按成本价(工分)使用额外资源(如单独使用小灶)。‘大同’是目标,但也要照顾个体差异。”
关于设施选址与影响,刘老师解释:“打井、蒸汽机房、水箱选址会尽量选在相对空旷、对现有住户影响最小之处。开水房、蒸饭处、洗衣房、浴室会分散设置,避免过度集中。对于不可避免受到噪音、人流影响的邻近住户,可考虑在工分分配或值日安排上给予适当补偿倾斜。”
吵到月上柳梢头,刘辉突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抖出一沓纸:“各位,我这两天跑了七户人家,量了二十间厨房的地儿,画了三套图纸。”他翻开第一页,“第一套:保留‘基础灶’——每五户设一个小灶房,摆两口大铁锅,专门给不愿去集体食堂的人用;第二套:‘弹性蒸饭’——集体蒸饭处早上五点开,给要上工的人留热饭;家里有老人的,下午三点再开一锅软饭;第三套:‘分时使用’——太阳能灶上午蒸菜,下午烧水,晚上晾餐具,不跟家务时间撞车。”
陈启沅接过话头,指着图纸上的红圈:“关键是‘自愿’二字。愿意端集体饭碗的,交三成米、两分工分;想自家做饭的,交一分工分用集体水、煤;要是嫌集体澡堂挤,咱在楼顶再加两个露天淋浴位——用木板隔开,挂个布帘子,保准不露体。”
他又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费用按‘人口+工分’分摊:一家五口,每月交五升米;壮劳力每月抵三工分,老弱抵一工分。多退少补,月底贴榜公示——要是哪户觉得吃亏,下月就能改回自家灶。”
经过一番激烈而务实的争论,代表们虽然仍有顾虑,但普遍被这个旨在普惠、省力、提升卫生水平的方案所打动。尤其是壮女和老年代表,支持意愿强烈。即使是阿昌阵营,也承认自来水、浴室对提升生活质量有切实好处,只是更强调成本控制和自身利益不受损。最后是老规矩:投票。结果投票结果比头轮更胶着:支持“完全集体”:5票(多为年轻夫妇、无老人拖累的家庭);支持“分灶自愿”:15票(多数家庭,尤其有老人、小孩的);反对“任何集体设施”:5票(赵伯、王婶等极守旧者);弃权:0票。
刘辉展开票数统计:“‘分灶自愿’过了半数(15票),但没到三分之二(17票)。按章程,明儿辰时贴全体投票告示——不过……”他指了指供桌上的蓝图,“陈掌柜说,可以先在东头试点:建十间小灶房、一个集体蒸饭处,试试三个月。要是行,再往西头扩;要是不行,拆了重盖。”
最终,陈掌柜总结:“诸位代表提出的问题都非常实际,是好事!说明大家认真思考了。刘老师会综合大家意见,细化管理规则和预算方案,形成一份更完善的提案。待全体居民大会审议第一个议题时,此份关于生活改善的提案也将一并提交表决!”
会议在一种比讨论第一个议题时更为务实、也稍显积极的氛围中结束了第二个议题。虽然“城寨之心”的归属悬而未决,但“锅碗瓢盆”里的变革蓝图,却像那图纸上的太阳能灶一样,在许多人心中投下了一缕充满希望的光。这缕光,或许能成为弥合分歧、通向共识的一座桥梁。
散会时,夕阳把祠堂的影子拉得老长。
赵伯摸着拐杖头叹气,却没再反对;王婶抱着娃回家,路上跟阿秀说:“明儿我去东头看看小灶房——要是能给我家留个烧柴的灶口,我就不跟你娘犟了。”
阿秀蹲在门槛上,用树枝在地上画小房子:左边是睡觉的床,右边是上学的书桌,后院是玩耍的菜园,再后面是“叮叮当当”的工坊——她在工坊旁边画了个戴帽子的叔叔(阿强),在菜园旁边画了个系围裙的阿姨(阿芳)。然后又画了幢新楼:一楼是集体浴室,二楼是洗衣房,三楼顶上画了个圆滚滚的太阳能灶,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阿秀的饭盒”。
“阿秀,发啥呆呢?”王婶来接她回家,手里提着一篮刚摘的空心菜。
“王婶,”阿秀仰起脸,“要是寨子能变成我画的样子,该多好?”
王婶摸了摸她的头,望着远处飘着桂香的天空:“会的,娃娃。咱寨子的人,最会‘想办法’——当年挤在破祠堂都能活,现在还怕啥?”
风卷着木棉花的香气掠过祠堂,把“居住地”、“生产地”、“分灶自愿”的争论声卷得很远。而在寨子的某个角落,阿珍正蹲在晒谷场教洗衣组的姐妹踩缝纫机,阿强(铁匠)在给学徒们讲打轴的火候,赵伯坐在老榕树下,给小孙子编着草环——桂花香里,各户人家的烟火气,正裹着各自的期待,慢慢熬成一锅“和解”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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